“我就知道你玲珑心思,小小年紀就懂得這些,隻希望明年他國使臣來之前,我能為你尋得一門好姻緣吧。”德貴卿的心中早有計較,元國女皇膝下的六皇女明年剛好行冠禮,若無意外,自己的寶貝兒子定是女皇心中最好的聯姻人選。
隻是這元國地處西北,委實是太遠了些,若是穆槿嫁過去,受了委屈,怕是連個撐腰的人都沒有。
“好在有鳳府在,他國也不敢來犯。”
德貴卿口中的鳳府便是馭靈師一族,這鳳家原姓洛,彼時洛老家主洛譽笙憑借靈力與開國女皇鳳曉槐于邊遠之地魏縣起兵,建火鳳國,之後隻花了六年時間便打下了中原大部分疆域,洛家因此被賜了國姓。
鳳曉淮曾允諾洛譽笙半壁江山,沒想到老家主拒不受封,到最後隻上奏讨了個皇商的名頭來,之後,她又替女皇建立了一支無職無位的暗衛。
這支馭靈衛由女皇直轄,散播各處,朝中與民間的大小事務均能直達天聽,可惜天妒英才,洛譽笙由于常年征戰導緻身體虧空,靈力不續,逝世之時不過而立之年,她死後,鳳曉淮悲痛至極,将其靈位請入皇室宗廟,并為其修建陵寝。
明眼人都能看出,這洛家在火鳳國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地位,鳳曉淮駕崩後,兩人的靈位也不過是差了一指罷了,俨然是有平起平坐的意思。
此後兩百年,洛家先後經曆了六代更疊,如今依舊是如日中天,表面上做的是商賈之事為皇室斂财,背後則是培養了大批馭靈衛為女皇做一些陰詭之事。
大陸戰亂不斷,世間怨氣聚集,使得極北之地常有邪物滋生,這些邪物屠戮家畜,戕害百姓,使得百姓靈魔不分,懼怕世間所有異形之物,而能與之有一戰之力的隻有天生攜靈力降世的鳳府嫡系。
然而她們常年駐紮北地鎮殺邪物,與夫郎聚少離多,導緻子嗣單薄,鳳府嫡系五代幾乎都是一脈單傳,又因靈力損耗過多,五代家主皆是早亡于戰場或是病痛之中,隻有極少一些靈力微末的旁系分支才僥幸受了修煉的紅利,活到了百歲之上。
如今的鳳府嫡女已二十有二,因她出生之時房中有霧氣升騰,雲霞缭繞,便取名為霄,與前幾任家主不同的是,鳳霄生來靈力已達上乘,在不會說話的年紀就已經能單手劈死惡狼,七歲時更是獨自出海,在海上單手制服了一條魔蛟,自此一戰成名,民間也漸漸有了一些傳聞,有說她是靈童救世的,也有說她是魔童滅世的,一時争論的不亦樂乎。
鳳霄八歲時,她的母親鳳以初戰死北地,她的父親第五羨風替幼女扛下了鳳府大小事務,并繼續輔佐女皇。
永成十五年,鳳晞淵已穩坐皇位,鳳霄也已長成,第五羨風便将掌家之權交還給了鳳霄,然而鳳霄生來灑脫,不愛拘束,從小就就主見,她原本排到了玄字輩,應該叫鳳玄霄,但她不想受家族所累,自行去掉了玄字,掌家六年後,她将将二十歲,就急匆匆的把家主之位傳給了一名她親自教導的旁系翹楚,自己則坐到了長老的位置。
對于她這樣的性子,民間傳聞褒貶不一,有傳言說她風流成性,府中美男如雲,男侍成群,隻顧着在溫柔鄉中享受;亦有傳言道她嗜血成瘾,殺人如麻,不做鳳家的家主,偏要當個長老,指不定暗中做的都是些不光彩的事,而當初信奉她為靈童的這一派,則依舊對她恭敬不已,更有甚者自發的在家起了香案,日日供奉。
“小姐,明日陛下攜五皇子設壇祭祀,同時也是五皇子的及笄禮,請貼前幾日已經送了來,慕容小姐差人來問您去不去。”侍女司琴自小服侍鳳霄,是最知曉她脾性的人,哪怕鳳霄已經是大名鼎鼎的鳳長老,她也依舊稱她一聲小姐。
“五皇子?”軟榻之上,斜斜的倚着一個玄袍之人,她的長發随意的散在一旁,修長的手指輕扣桌沿應和着屏風後的琴聲。
“就是出生時天降祥瑞的那個?”鳳霄睜開眼看了一眼司琴,随後換了個動作,撐起頭,繼續閉眼小憩。
“正是,那是德貴君的兒子,名槿,這帖子家主和您這邊都遞了一份。”司琴做事妥帖,知道鳳霄不喜歡摻和這種熱鬧,便把家主搬了出來,左右鳳府去了人就行。
“既然琏卿相邀,就走一遭吧。”鳳霄話音剛落,琴聲陡然錯了個音節,撫琴之人隻好收手告錯。
“無礙,繼續。”鳳霄打拍子的手頓了頓,神色不見惱怒。
撫琴之人悄悄松了口氣,不多時,輕柔的曲調又繼續從他的手中流淌而出。
鳳霄雖然退到了長老的位置,但北境的邪物卻隻能由她來處理,家主無法決斷的事也依舊會報到她這邊,其實也算不得有多清閑,所以她一向不愛這些無甚意義的宮宴。
司琴沒料到鳳霄這次轉了性子,她沒有準備,隻能快速差遣了七八個侍女,進了裡屋去熨燙鳳霄的祭服,準備一應用具,一時間忙的叫苦不疊,她總覺得自家小姐看似是與普通女人一般,上得了花樓,聽得了小曲兒,實則内心無欲無求,對待國家大事運籌帷幄,反而在這些小事上想一出是一出。
鳳霄的面相生的冷峻桀骜,平日裡又不愛言笑,鳳府的規矩多,打發出去的小厮随口唠一句,傳了幾道也就把她傳成了殺人成性的魔頭,以至于她去花樓裡喝口花酒,那些小館兒都隻端端正正坐着,不敢有什麼逾矩的動作。
于是,司琴就無比佩服屏風内的這一位了,自家小姐不過是上花樓聽了他的一首曲子,就不惜一擲千金把人贖了回來,這又坐實了鳳霄風流成性的這個坊間傳聞。
這位花名念秋的公子贖回家後,全府都嚴陣以待,就連家主都命人備好了紅綢羅帳,就等鳳霄一聲令下把念秋擡入房中時,鳳霄又不管了,隻偶爾通傳他來彈些個小曲助興,就連個正兒八經的名分都沒有。
也不怪府中衆人緊張,就算這外頭流言傳的再誇張,她們這位鳳長老的府中一直以來也都沒有出現過任何一個男侍,更别提有主夫了。
别人家二十二歲都已經是好幾個孩子的娘了,而她的小姐偏偏不急,閑暇時跑的最多的不是酒樓就是花樓,再者就是找墨家的那些靈媒切磋武藝,根本就沒想過夫郎孩子這個事,鳳府唯一一個嫡系血脈,眼看着就要絕戶了,愁的家主都要跑到祠堂請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