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首先映入她眼簾的,是從落地窗斜照進來的無邊暮色和湛藍的海岸線。
她側躺着,視線在窗戶上停留一瞬。不遠處的沙灘上,三三兩兩的遊人悠閑地散步。
忽然,溫辭想到什麼,倦意消散,整個人清醒過來。她正準備翻身,手肘無意蹭過腰間,觸到一陣滾燙且堅實的觸感。
也是這時,溫辭後知後覺意識到,她的腰上好像壓了個很重的東西。
溫辭翻身的動作一頓,垂眸往腰上瞥了一眼,橫亘在她腰上的,不是司淵的胳膊,又是什麼。或許是因為她睡得時間太長,已經習慣了他胳膊的重量,所以才沒有第一時間察覺。
溫辭緩緩轉過頭,一眼看到趴在她身邊睡得正香的司淵。
不是說還有工作嗎?他怎麼沒走?
溫辭眨了下眼,腦海中不可遏制地閃過睡覺之前的兩人親吻後的場面。
意識朦胧之際,她心系他後背的傷勢。如果她非要他陪,那他就真的得一直趴着。溫辭忽然有些于心不忍,終于舍得放他離開,好讓他去客廳繼續忙工作。
可是,司淵卻沒有立即從她的床上下去。他寬厚的手掌,揉了揉她的腦袋,說了句:“沒關系,你先睡。我陪你一會兒,等你睡着了我就去忙工作。”
聽司淵說完這句話後,她就睡着了。
後來發生了什麼,溫辭一點印象都沒有。
他究竟是一直沒離開,還是離開後又回來?溫辭不得而知。
但是,這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意識到甫一睡醒,就能看到他睡着旁邊這件事情,讓她的心情很愉悅。
空調還開着,絲絲縷縷的涼風打在兩人身上。
她的身體,幾乎被夏涼被包裹的嚴嚴實實。壓在夏涼被上面的,是他有些沉重的手臂。這樣的溫度,剛好适合睡覺。
而司淵的身上,隻有他穿的衣服。
他的身下,倒是壓着夏涼被的一角,可又有什麼用呢?
可千萬别吹感冒了。
溫辭心中一緊,當即有了動作。
她用兩根手指捏起司淵的手腕,緩緩從自己身上挪開。一邊挪,一邊觀察着司淵的臉。他好像睡得很沉,半點沒有察覺到她的動作。
同時,溫辭也發現了另外一個讓她有些驚訝的點。
即使她隻用兩根手指和他的肌膚接觸,她也能感覺到,他的體溫很高。
忽然,溫辭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他後背上有傷,又吹了這麼久的空調,該不會是發燒了吧?
溫辭又湊近了些,仔細觀察了他一會兒:睡顔平和,呼吸勻停,鼻尖上還隐隐滲着一層晶瑩的汗珠。
不像是發燒,倒像是單純熱的。
他都睡出汗了。
她又把視線落在他的後頸,後衣領果然被汗水洇了大片,鮮豔的粉色變得暗沉。
她咕哝了句:“不應該啊。”
随後,她動作輕緩繞下床,光腳走到他那邊的床頭櫃,拿起空調遙控器,把溫度又調低了些。
她沒打擾司淵休息,徑直出了房間。
溫辭重新坐回到沙發和茶幾中間的地毯上,正準備繼續拼這幅未竟的美少女戰士的拼圖,埋在拼圖碎片之中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
她睡着之後,司淵隻是将她抱回了房間。而她的手機,被冷落在茶幾上。位置也是她睡着之前随手扔的,不曾改變。
難怪她在出門時,總覺得自己手上少了什麼東西。
怔忪間,震動聲止。
溫辭回過神,放下手裡的拼圖碎片,拿起手機,看到屏幕上足足十八個未接來電的提示後,又一次蹙起了眉毛。
顧冉打了一通。
顧清河打了兩通。
剩餘的十五個,全都來自于一個陌生的号碼。但溫辭猜測,這個号碼,一定是章揚的新号。
除了他,再沒人這麼不識趣。
打别人電話,一個不接,兩個不接,三個還不接,就不要繼續再打下去了嘛。
溫辭撇撇嘴,異常娴熟地把這個号碼拉到黑名單。
轉念,又覺得不妥。
無論她心裡有多麼厭惡章揚,他始終在那兒。
更何況,如今他已經追到了庚辰島來。
她也試驗過了,一味躲避,隻能換來他更加變本加厲地騷擾。連他的身邊人都不得安生。
溫辭又重新把章揚的号碼從黑名單裡拉出來,備注上名字,保存到了通訊簿中。
她看着一整頁的未接來電,最後把視線落在了紅色的‘顧冉’二字上。
顧冉這次的舉動,讓溫辭有點驚訝。
她有點想不明白她了。
以前,無論是主動還是被迫主動,這三個人中,就屬她的消息最多。
可這一次,竟然就隻有一通電話?
有點奇怪。
一時間,她又說不出究竟是哪裡奇怪。
于是,她忽略掉章揚和顧清河的消息,直接給顧冉回撥過去。
顧冉接的很快,告訴了她三人下榻酒店的名字,并且邀請她共進晚餐。見溫辭遲遲不應,顧冉又補充了句:“如果你有時間的話。”
言外之意,沒有時間的話,那就算了。
溫辭好歹和她做過幾年同桌,對她也算了解。所以,她能夠第一時間聽懂顧冉這句話的意思。
盡管以前的邀約,顧冉心裡大多也都不願她前去。但從來沒有像這一次,直接開口表達過。
而且,溫辭能感覺到,和之前相比,今天的顧冉有點不一樣。
于是,她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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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淵醒過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
他睜開眼睛,卻也隻能看到駐在沙灘上的幾盞夜燈,在昏暗的夜空,散發出團團幽黃的光。
房間裡更是昏暗,借着外面那幾團幽暗的光線,他勉強能夠看到他旁邊微微隆起的黑影。如果他沒有猜錯,那團黑影應該就是溫辭。
他并沒有忘記自己身在何處,隻是懊惱自己竟然真的睡了過去。原本他打算等她睡着後,就離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