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除此之外,美人鲛的确沒有再輕舉妄動。
司淵仍然高高舉着那隻玉狐,另一隻手卻朝溫辭伸來。
“阿辭,下來。到我身邊來。”他說。
“好。”溫辭沒有片刻猶豫,快速邁了幾步,從白玉床上下來,站到了司淵身邊,緊緊攥上了他的一片衣角。
他垂首看了一眼,問:“怕嗎?”
“怕。”溫辭心裡的那點委屈、恐懼,又被他這一句話給勾出來了,顫着嗓音回了句:“我怕你找來,又怕你不來。”
她不想死,更不想他因她而死。
她的表達很含蓄,司淵卻聽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無聲歎了口氣,攬上她的肩膀,将她擁入懷中,輕聲寬慰道:“放心,我不會有事的,更不會讓你有事。”
美人鲛看不慣兩人你侬我侬的畫面,更是羞惱司淵搶走她的玉狐還用來威脅他。于是,結界裡黑紅的霧氣越發濃郁,溫辭甚至連司淵的臉都看不清了。
她隻好把他的衣角攥得更緊一些。
似是察覺到她的忐忑不安,司淵環着她肩膀的手臂也微微用力,把她往懷裡扣了扣,說:“我在呢,不怕。”
話音未落,一陣尖銳的譏笑聲傳入兩人耳中。
美人鲛:“當着本座的面,和心上人卿卿我我,司淵君可真是雅興啊。”
溫辭猛然擡眸:她竟然知道司淵的名字!那她剛才的猜測,有可能是真的喽!這個司淵,還說把所有秘密都告訴她了。她幽怨瞥了司淵一眼:淨騙人。
可是不對啊,這隻美人鲛,好像也知道她的名字。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經年未見,你二人真是越發猖狂了。師父曾教導的禮數,被你們學到狗肚子裡了嗎?”稍一停頓,美人鲛又緩緩開口。可這一次,婉轉的女聲忽然轉變為低沉沙啞的男聲:“來我這裡做客這麼久,當真連聲大師姐也不願喚出口嗎?”
溫辭搞不明白眼前的這個美人鲛究竟是男的,還是女的了。還是說,這世上的鲛人,都是雌雄同體?溫辭聽不懂,也想不通,卻莫名覺得,這道低沉又沙啞的男聲有點耳熟。
“我師尊乃上古神族九尾狐一脈,我九嶺山更是無上仙宗,諸位同門也都是心系天下萬民的谪仙人。而你,魔氣纏身,身負萬千血債,又如何當得大師姐?”司淵的聲音依舊很平靜,溫辭聽得雲裡霧裡的同時,又心生萬般震撼。
不僅是他說的内容,也因他的音色。
司淵的聲音,和美人鲛發出的那道男聲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相似度。
其餘的百分之二十,則是那陣沙啞感。美人鲛的男聲,像是被風沙蝕過的沙啞。而司淵的聲音,則相對清亮一點。
還有他剛才說的那段話,什麼師尊,什麼九尾狐,什麼九嶺山,她一個也聽不懂。溫辭不得不想起被司淵拿在手上的那隻玉雕的九尾狐。
難不成,那隻九尾狐,就是司淵口中的師尊?
聽他剛才那段話的意思,美人鲛好像是入了魔。如此一想,她之前的那些胡言亂語、以及對這隻玉狐的格外偏愛,也就能說得通了。
她一定是入了魔,腦子出了問題,所以逢人便覺得是自己的同門。
可她又是如何知道司淵和她的名字的?
依舊理不通!
美人鲛被司淵的話給氣得不輕,卻想不出字句來辯駁。于是,周圍的霧氣更濃郁了些。
溫辭微微蹙了蹙眉。
這霧氣,有點刺激,嗆得她有點睜不開眼,甚至還有點想咳嗽。
“咳咳。”叩着她肩膀的手,緩緩松開,落在她的背上,輕拍兩下,為她順了順氣。
溫辭擡手,捂住了口鼻。
黑紅的霧氣之中,溫辭隐約感覺到司淵揮了下手臂。随即,一陣輕緩的和風掃過,發尾随風微晃的同時,那陣嗆人的霧氣卻逐漸消散、
眨眼之間,她又能看清了。
同時,她嗅到一陣熟悉的、和她在應龍殿嗅到的蠟燭裡散發出來的味道一樣的清雅暗香。
可這一切,溫辭全都來不及細想。
因為伴着濃霧的消散,她看到了美人鲛如今的模樣——依舊是人面魚身,依舊是女性體征,可如今頂着的那張臉,卻是和司淵一模一樣。
那張别無二緻的臉,無比相似的音色,全都讓溫辭駭然。看清美人鲛五官的那一瞬間,她身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她...她...你...”
她後退幾步,看了看司淵,又看了看對面那個頂着和他一樣一張臉的鲛人,連整句話都說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