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吧！我們再去後面那條街逛逛吧，我想買一件新襯衫。買Armani還是——”

“五條先生，川下小姐，雖說輔助監督大多是為了規範咒術師在處理咒靈期間的行為而存在的，”齋藤先生沉悶的聲音在此刻打斷了五條悟的品牌大篩選，“可是我們應當也可以規範任務開始的速度。”

五條悟歎了口氣，不情願地回頭：“隻是兩隻一級而已呀。”

“那也請二位先處理再去購買襯衫吧，”齋藤先生不容置疑地說，“在任務結束之前，我會為二位拿着芭菲的。”

你和五條悟兩手空空地走進逐漸落下的帷帳時心想，這也不失為五條悟的一種可愛之處。他當然有能力不聽齋藤先生的勸誡，甚至，他也有能力完全不聽咒術高層的任何命令，像九十九由基那樣閑暇且随機出現在全球各地，但他還是在做一個俗世中的“最強”普遍會做的事情，受制于人，但拯救世界。

他的性格完全不像，可他就是一個很有責任感的人。

……你在此刻又想起六眼了。從醫院裡醒來以後，你不知為何越來越少想起六眼。連同從前的那個世界，竟然也像一場冗長的夢。

在那個夢裡，人們懼怕六眼，厭憎六眼，可他分明擁有最強的術式，也沒有成為濫殺無辜的悲慘反派。

大多數時候，他隻是不出現而已。

你是被五條悟一伸手摟回現實裡的，他明顯因為你的走神非常不爽，嘴裡念叨道：“居然走着走着就會走神诶？是和我一起做任務過分有安全感了嗎？”

“是咯，”你裝作沒有在意他搭在你肩上的那隻手，“這個世界上很少會存在需要我們兩個一起來的一級咒靈嘛？”

“哼哼，”五條悟完全在用鼻腔發音，“好啦，到底在想什麼？”

越到走廊越深處，詛咒的氣息也越來越濃郁。你不認為這是一個談論六眼的好時機，不過，你還是如實相告：“覺得悟無論在什麼境遇下都是很好的人。”

五條悟頓了一下。

過了一會兒，他說：“才不是呢。你要誇六眼就誇六眼，我可不是什麼好人！”

他在這裡罕見地用回了類似“老子”意味的自稱。你不知道為什麼這個人被誇了還要生氣，但你還是選擇安慰他：“不是好人也可以。”

他還是氣哼哼地問：“什麼意思嘛？”

“就算有一天悟做出了普遍意味上‘不好’的事，我也一定可以理解。”

“……”他大概沒想明白怎樣才算不好的事，但好像依然被你安慰到了，“那好吧。”

“那好吧——”你學他的語氣。

五條悟“啊”了一聲，決定小推你一下反擊。可你做出誇張的反應，向前踉跄幾米，好像他用了很大力——

這時候，你往往會說“原來最強也會欺負弱小”或者“我還有十秒就暈倒了除非你晚上請我吃蛋糕”之類的話，但你今天沒有說。

因為踉跄的那兩步裡你低下頭，然後對上了詛咒的一隻獨眼。

它在笑。

下一瞬，你們腳下的地闆猛烈地震顫起來。原先以為因年久失修而斑駁的地面，竟然是這隻龐然大物的皮膚。

在你們因它的驟然站立而迅速下墜的時候，你開始慶幸這個任務交給了你和五條悟——如果是其他術式的咒術師，恐怕有跌入地縫而亡的可能性。

但五條悟有無下限，你有反引力，幾乎隻是一彈指，你迅速回升，懸浮起來。五條悟則與你并肩。在這一刻，懸空的腳下迅速塌陷的地面已露出幾截斷裂的鋼筋，無數沙土碎石滾入正在迅速合上的地裂之中。

“幸好沒有掉進去，”你松了口氣，“不然——”

“澪，”但五條悟打斷了你，他摘下墨鏡，凝視着那條裂縫，“上面就交給你了。”

下一刻，他已不在你面前。

你大腦停擺一瞬，随即作出反應，一隻手送出光刃切斷咒靈飛抛而來的巨尾，一手凝聚咒力向下看。

五條悟果然在地底。在他的上方，原本的裂縫已經震顫着融合，擠壓出一條斑駁的脊梁。

那裡一定有第二隻咒靈，你想，可旋即眼前的咒靈怒号起來。它嚎哭着将自己的巨尾碎片吞進口中，然後發出變态的爆鳴。随着爆鳴聲呈波狀愈大，帳内幾乎所有建築表面都出現裂痕。或許一分鐘内，這整個地方就将分崩離析。

你已無暇顧及五條悟。

你的大腦迅速反應，左手拇指搭至食指第二指節，用引力将建築全數定住。與此同時，右手揮出數十個光刃，其中三個徑直向咒靈的臉劈去。一瞬間，它的臉迸裂出紫色的膿液。

它隻是一級而已，擊敗它本身并不難，但因為要分出一隻手控制十餘個引力中心點，好使周圍街道不會因為此處的物理崩塌而受到過分影響，你很難用雙手使出更強的光刃。

好吧，你想，你本不願意把場面搞得太過惡心，可是與一個會迸出膿液的咒靈鏖戰，本身就是有點令人反胃的過程。

你保持住左手，右手攥緊，憑空逆向一擰！那咒靈在刹那間，以鼻子為中心，周身被漩渦狀的無形力量擰至可怖程度，直到它凹凸不平的皮膚再也無法承受，紫色的膿液随着它的消亡噴發出來。

可是，沒有一滴濺到了你的臉上，在你面前，無形的屏障替你擋住了它。

你知道五條悟已經解決完地下的那隻咒靈，重新站在你的身後了。與此同時，你的左手一松；原先需要靠一大部分意志力維持不倒的建築，已被五條悟原封不動地修好。

遇見濡女那次，他在品川也是這樣修好水族館的玻璃的。

你緊繃的精神放松下來，回頭看他：“诶，哪天不需要拯救世界了，我們去各種地方修玻璃修牆，大概也能糊口。”

“暴殄天物！”五條悟說，“但也不是不可以嘛。”

他伸出左手的食指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看起來是在思考自己穿着維修人員的黃藍色制服修理玻璃的場景。也因此，你一眼就看到了他食指上的一個小傷口。

“怎麼回事？”你訝異，伸手握住那根手指，“不是一直開着無下限嗎？”

“好像有一瞬間忘記了，”五條悟偏開頭，語氣聽起來像完全不在意，“回去貼個創可貼就好了吧？澪的話肯定有買一些放在家裡的吧？”

你不回答，隻定定望住他。

五條悟決定暫時不要把臉轉回來。

都怪豬野出馊主意，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