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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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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掏心挖肺,還是撕心裂肺,阿曾和粱塵确認昏睡過去的林夜狀态尚好後,強行将雪荔留在小公子屋中,照看小公子。

粱塵振振有詞:“是你将我家公子氣病的,你得負責。”

“秦月夜”的殺手們震驚,對此決定不滿。雖然這幾日相處,他們已經不那般厭煩林夜,可是冬君好歹是他們的首領,又是女子。

即便是江湖女俠,也沒有在一個“即将和親”的貴族郎君房中長待的道理吧。

他們不肯,卻見雪荔無所謂,大有賴在林夜房中的意思。衆人疑惑又憂心,被粱塵笑嘻嘻地勸走。

和殺手們的想法不同,兩個侍衛不覺得冬君和自家公子共處一室很奇怪。

他們三人,本就想拉攏冬君。誰知道林夜這一次吐血暈倒,是不是想把冬君留下來呢?至于殺手們擔心的“男女之情”那類問題……

粱塵幹笑:不提那隻抖着尾巴整天欣賞自己羽毛的小孔雀,會不會在“和親”前意外喜歡另一女子的事。就算想生情……冬君每天戴着鬥笠,連臉都看不清啊。

這怎麼生情?

所以,公子所圖,必有緣故。

--

雪荔願意留下,自然是為了等林夜給東西。

她心中默念着“好好告别”四個字,就這樣安靜地坐在床榻邊,一直到日落西山。

她發着呆。

時間一點點過去,屋中暗下,雪荔轉身端了油燈回到床榻邊時,見林夜披衣虛坐,一言不發地看着她。

雪荔将燈台放到床邊的高台小架上,同樣一言不發,壓根不關心一個剛醒來的病人身體狀況如何。

林夜看着她這樣,既是恍然,又是自嘲: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試問,一個經營“春香閣”那類秦樓楚館的奇女子,會如此絕情嗎?

她的僞裝從來都不認真,她似乎也不在乎自己會不會被發現。

隻有他沾沾自喜,以為看透她既是建業初逢之日的奇怪少女,又是神秘的冬君,便以為自己可以徐徐圖之誘她脅她;隻有他一葉障目,沒去多想她露出的破綻。

他太傲慢了。

此女僞裝真冬君待在隊伍中長達一月,他至今不知她目的何為。她對他……她是不是一直在查他呢?

她有沒有發現他不是真的小公子?她的僞裝,是她一人的主意,還是整個殺手樓的主意?

他們是敵是友?

林夜臉色越發蒼白,眼眸卻被襯得更加黑泠泠,如同沾着一重薄薄白色糖漿的芝麻丸蜜果。像小時候病得很厲害時,師父喂她吃的那種。

可能是一直沒吃飯,雪荔竟然覺得餓。

不能吃人。

雪荔撇開目光,先開口:“我的書冊。”

林夜:“……”

你的書冊。你滿腦子都是你的書冊。你是真的隻關心你的書,還是在麻痹我?

林夜擡袖捂臉:“你欺負我。”

雪荔:“……”

雪荔探究他的古怪時,見這一臉病容的頹廢小郎君放下袖子,精神一振,重新朝她露出笑容。

他不見方才那樣的深沉幽靜,眉目輕揚唇瓣微翹,長長的睫毛扇動間,他又變成了平時那個靈動好玩的小郎君。

林夜:“好啊,我給你。”

——無論如何,先穩住她。

林夜指揮雪荔去東北角的箱匣中拿東西,他坐在床上胡亂指揮,還理直氣壯:“我失血過多,頭暈眼花全身發冷,根本沒力氣下床。”

雪荔一愣,道:“我也頭暈眼花全身發冷。”

她這幾日一直有這種症狀,隻是她自己不在意而已。

林夜:“你也失血過多了?你、你……”

他本多嘴,忽然想到什麼,臉刷地紅了。他不記得她這幾日有過打鬥,那女子失血過多,還有一種可能——

小時候,他娘平時威武,揍他時力大無窮,隻有每月來癸水時會氣虛。

雪荔按照林夜的話翻找他的箱匣,待她起身回頭時,見床上的林夜雙頰绯然,唇色嫣紅,睫毛顫啊顫。

隔着鬥笠,他竟然低下頭,躲過她視線。

他肌膚雪白,此時整個人紅透,好像要壞了。

碰碰就倒,不碰也倒。就他這狀态,想活到成親那一日,确實有點困難。

雪荔淡然,打算正事結束趕緊離開:他可别死在今天,别人以為她是兇手。

雪荔捧着那用布包裹起來的木匣走回床畔,床褥間的林夜聽到腳步聲,像是忽然想起一事一般:“還有一樣東西。那個箱子裡有一個青色瓷瓶的藥瓶,你也拿過來。”

他自始至終不擡頭。

雪荔将東西都找到拿過去時,林夜好歹自我調節本事強大,已經神色如常。他敢擡起眼看她,隻除了雙頰還殘留一點绯色。

林夜彎眸:“看看吧,你要的東西。”

雪荔猜到了。

她打開木匣,燭火照耀間,古檀木匣中躺着一牛皮封袋。旁邊的四個小格,裝好了四個白玉瓶的小藥瓶。封袋上有一張紙,信紙上詳細寫着藥粉祛除污漬的用法。

林夜心疼道:“你要嚴格按照我的說法用。這藥粉很貴、很貴的……”

他為了騰出這點兒藥,得好幾天無法藥浴。身體中那封住筋脈的針變得更刺痛,每日每夜折騰得他難受。

林夜語重心長:“我當真為你掏心挖肺。我要是你爹,你得負責養我知道嗎?”

他本想用來利誘冬君的。但她很可能不是,也很可能感受不到他的用心。可惜禮物都備下了,送就送吧。

雪荔發現林夜蔫蔫的,抱着被褥,目露哀怨。

林夜持續哀怨着,有力無氣地指指那個自己讓她取的青色藥瓶:“那也是給你的。”

林夜:“你肩頭有傷。”

他擡頭望望天,隐晦道:“你這幾日又、又出血多,敷一敷吧。我祖父留給我的,特别好用。”

雪荔翻看藥瓶的手停住,蓦地擡頭看他。

她肩頭的傷?

林夜一邊望着橫梁,一邊胡言亂語:“我做了一個夢,夢到我打獵,傷到了一隻林中小鹿。我的箭有毒,我本想給它解毒,可它掉頭就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長得奇形怪狀吓到了人。”

他是一個擅長自娛自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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