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禾夕擡頭看了看四周不斷墜落的土塊和藤蔓殘軀,終于是沒忍住對自己師弟皺眉:“你以為我很厲害?要是被埋下去……”
“我沒有想靠師兄保命。”李釉青拉着孟禾夕并排坐下,“一個人不行,但兩個人是絕對安全的……至少在這裡是。”
“什麼意思?”
李釉青道:“我有一個秘密,一個……招式,它可以讓我們躲避這次坍塌。這個招式我一個人用不了,隻有其他人在場時才能用。所以,你在,就沒問題了。我們一定是安全的。我确定這點,才讓陸花回去通知他們。”
見孟禾夕态度仍無緩和,李釉青又道:“我當修士第一天,就嚴格學習《救助優先級》《生命特殊價值評定》《該放棄就放棄》《不要為難自己》《任務失敗心情恢複方法》,他們一直告訴我,我們修士的命比其他人的重要。雖然我之前……并沒有按這個标準執行,總覺得,如果冒一次險受一點傷就能有更多人活下去,很劃算。”
“我也不知道在劃算什麼……明明大多數時間不知道自己救了什麼人,隻是個活着的數字罷了。但我的工作就是救人,超額完成工作總不能是件壞事……很多人都是這樣的,我沒想過這有什麼不對。不過,現在不一樣了,我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人活下去。”李釉青擡頭,認真地看着孟禾夕,“在霜華峰生活這麼久,無論如何你們都是對我無比重要的人,比起别人,我更希望你們活着。你在這,我肯定不會做冒險的事。”
李釉青終于解釋完,松了口氣,微微笑道:“所以,别生氣啦?”
孟禾夕沉默許久。他總覺得,李釉青說的話有什麼對不上的地方。李釉青說自己的招式要有其他人在場才能用,因為有他在才敢冒險留在地底,可是,之前他不在的時候,李釉青不也一個人在這裡等嗎?
“你希望我活着?”孟禾夕問。
李釉青點頭。
“你也希望其他人活着。”
李釉青猶豫着道:“還好吧。一般。”
“隻是一般,你也願意一個人冒險留在這裡……你根本就還和以前一樣。我不在,你就要随便去冒險?”孟禾夕心中不可抑制的煩躁。
“不不不,不是的!都是以前的習慣,總要慢慢改嘛。”李釉青察覺邊上人心情不好,慌忙道,“哎呀俗話說出門在外要平平安安的才能讓長輩放心,我肯定要平安出門平安回家,絕不讓長輩擔心!以前沒有顧慮長輩的習慣,我現在會慢慢培養的。”
“哦。”孟禾夕表情十分冷酷,“所以這位可以當我爺爺的爺爺的爺爺的師弟,是沒有讓我這位晚輩放心的意思。”
李釉青給口水嗆得猛咳。他完全沒想到,時隔多年,這點沒撒好的破謊還會被翻出來。
孟禾夕又道:“這麼一說,其實霜華峰比你大的也就是師父……不,他應該也比你小。所以你是在顧慮哪位長輩?”
說出一個謊言,就要用無數的……累了,坦白吧。
李釉青終于給自己順過來氣,幹咳一聲:“那是我騙你的,隻是不想你把我當小孩子。”雖然最後還是以一種奇妙的方式被當成小孩對待。
“我知道。”孟禾夕說,“師父讓我下山時說漏嘴了。”
……這個不靠譜的王姓老頭。李釉青暗自決定回去找染料,給明明外貌年輕卻喜歡時不時變成老人出門招搖撞騙的師父整一個新潮發色。
“?”
等下。孟禾夕是不是在耍他?
李釉青萬分震驚,想仔細瞧瞧孟禾夕有沒有被人奪舍。他剛擡起手想去拽孟禾夕的衣服,就聽對方道:“我也希望你活着。”
他的動作頓住了。
孟禾夕按住李釉青的手推開,又道:“若是非要取舍,我希望活下來的是你。所以,請你惜命。”他說完便松手轉開頭,而李釉青發了好一會兒呆,終是笑了起來。
“我就知道,師兄你真是最好的師兄。”李釉青露出萬分感動的表情,扯起孟禾夕的袖子佯裝要擦眼淚。
孟禾夕絲毫不被他浮誇的情緒影響,問:“你說的招式是什麼?”
李釉青無辜地眨眨眼:“這個,其實師父讓我保密,不到萬一不能讓不打算殺的人知道。”
“……”孟禾夕,“那你說出來幹嘛?”
“因為一旦使用就一定會被你知道啊。總不能打暈你再用,打又不一定能打過,你又不會白等我打。”李釉青道,“所以最好是咱們成功出去,我就不用暴露了。”
孟禾夕:“……”
李釉青:“好吧,我承認。我就是想證明一下我還是沒那麼冒險的,就是……就是想讓你别生氣嘛……”
他畏畏縮縮的樣子讓孟禾夕覺得好笑:“行了,既然是秘密就保管好吧。”
“你不好奇嗎?”李釉青問。
“不說出來對你更安全。”孟禾夕道。言畢,他突然擡頭,看向一旁飄着的水霧禁锢——那是被李釉青關在這吸引藤蔓的巫師的靈魂,雖是殘魂,但不知還留有多少意識。
孟禾夕拔劍而起,被李釉青攔住。李釉青讓他放心:“他都見過了,我的秘密他知道的比你多。”
……到底是誰教李釉青的安慰話術?孟禾夕放下擔心,好奇心又被提起,很是不愉快。
好在李釉青思來想去,終于還是覺得自己的安排不甚妥當。來這裡後多少個亡魂惡靈都看過雲遊木封印術,他最熟識的師兄卻不知道這回事。當真有些說不過去。
“要不,之後你也去看看?”李釉青提議,“我的封印術,還有我以前的長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