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荼白輕聲問:“他們是追着誰出去的?”
張桐甯一指盤查的民兵:“要不……問問?”
一行人面面相觑,最後不得已朝着戒嚴的入口圍過去。
盤查的民兵本就困得不行,被黑夜裡突然出現的一群人吓得瞬間清醒,待到看清楚面前的人是鎮長請來的修仙者,跳到嗓子眼的心髒這才沉下去。
他擦着汗腆着笑臉:“幾位仙君有什麼事嗎?”
明光道:“這位大哥,我們要去鎮外搜索一下,煩請通融一下讓我們出去。”
民兵看了一眼明光,又看向後方的張桐甯,紅線一頭繞在她手指上,一頭伸進漆黑的夜色裡。他不知道腦補了什麼奇怪的東西,臉色發青又瞬間變得慘白,僵着笑臉将路讓了出來。
萬千裡嘀咕:他肯定在想什麼離譜的東西了
一行人從挪開一角的栅欄裡出去,沿着主路走向鎮外。
走出一裡遠,薛荼白突然長舒一口氣,她額角滿是細密汗珠,隻不過在黑夜裡看不清。
她回頭看了丹青鎮一眼,伸手在提燈上方一撫,幽暗的燈光變亮了些。薛荼白将提燈舉高,在符修施術之下,丹青鎮的異變變得顯眼了。
一個罩子似的東西籠罩在上空。
張桐甯輕聲說:“是結界,怪不得……”
明光接上話茬:“……怪不得明知鎮子上有妖怪出沒,甚至還有人下落不明,卻沒有人妄圖逃跑。”
萬千裡攥緊了手裡的弩:“還好我們人多勢衆,萬一是單打獨鬥可就要吃虧了。”
早在張桐甯提出時間對不上的時候大家就隐約有些預感了,這鎮子上的水很深,至少不像明面上來的那般平靜。
先是鎮上衆人在至少三個月前就遞了求助的消息出去,在沒有得到回應的情況下又多次發了求助。按照求助地理位置的優先順序,最先來的應該是青城書院才是。可那個書生不僅和位置最遠、行蹤也最飄渺不定的黃沙客一同到達,并且剛來就走了,若他真是自己說的那般手無縛雞之力,就根本不會來趟“殺人案”這趟渾水。
而嶽山門的兩個小孩非但沒有留在鎮子上搜索,反而是牽着獵犬一路跑了出去,怕不是也查到了什麼。
餘下留在鎮子的一行人裡有反應遲鈍的,有性格沖動的,有沉默寡言的,卻沒有毫無危機感的。大家或多或少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在那沉默的片刻裡遞着眼神,打算盡快離開。
于是流沙找了借口,她提議去找嶽山門,順勢從丹青鎮離開。
張桐甯指尖繞着的紅線即是障眼法,也是引導他們逃出去的工具。
逃亡之路順利得不可思議,以至于張桐甯自己都有些懷疑了,她險些露出馬腳,好在其他人圓上了謊言。
衆人擡頭看向那座寂靜的城鎮,妖物盤踞其中,做了個罩子似的結界蓋在上面,所以薛荼白的尋蹤之術不起作用,那是它制造的牢籠,自然到處都是它的痕迹,除了個别逗留得稍久一點的地方妖迹過多,别的痕迹再沒有留下了。
能夠悄無聲息地在青城書院眼皮子底下将一座城鎮吞沒,這是個相當棘手的大妖怪。
扶言額頭上也是汗津津的:“還是直接聯系青城書院比較好。我們連進了對方地盤都沒察覺,這不是我們能應付的。”
她看向張桐甯:“張道友,我們全靠你的指路之術才逃出來,後續就勞煩你繼續引路了。”
張桐甯重重點頭。
她掐斷手中繞着的紅線,重新掏出一張符,這次嘴裡沒有欲蓋彌彰的念叨,将靈力灌注其中,符紙一抖,化為一根新的紅線落到指尖,她扯了扯,紅線緊繃,符紙生效了。
張桐甯道:“可以了,我們走吧。”
有薛荼白照亮前路,周遭婆娑樹影稱不上可怕,一行人不知走了多久,天色未見轉變,可路卻到了盡頭。
張桐甯目瞪口呆地看着突然變得一片雪白的世界,好似好好的漫畫畫着畫着結果突然沒了墨。
路的盡頭還有先前離開的書生和嶽山門的兩人一犬。
一旁的樹幹被他們撕下來燒火取暖,那燃起的火焰一卡一卡,像是敷衍到了極緻的造物主再也不願意裝了。
嶽山門的弟子對他們揮手:“你們也來啦!”
書生捅着掉幀的柴火,見卡頓沒有起色隻好放棄,放下手中的“木枝”紙條,對趕來的道友作揖:“諸位道友許久不見,在下青城書院何熙,為調查師兄尉遲定之死而來。”
張桐甯手中的紅線忽然就軟塌了,垂在地上毫無生氣。她不由瞪大了眼,等等,她下的命令是去青城書院,不是找到青城書院的“弟子”就行了啊!
張桐甯一把撈起垂軟的紅線:“你給我支楞起來啊!!!不是讓你找這個!”
薛荼白看着忽然異變的世界和張桐甯死命搖晃紅線卻絲毫反應都沒有的樣子,似乎猜出了什麼:“小五,是不是沒有别的出路了?”
張桐甯眼睛都發直了:“可能要打赢妖怪才能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