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怡對張桐甯下手這件事還沒處理。
張桐甯丹田虧空都快站不起來了,她坐着輪椅被同門推下飛舟,跟着長老讨去要說法了。
鬼母姥姥沒料到就奪個寶的事情都能失敗,她看着被捆着垂頭喪氣的燕怡,面上神情尴尬,恨恨剜了一眼徒弟,對崔成敗賠上笑臉:“您這是說的什麼話。我這徒兒怕不是聽岔了自作主張呢!”
崔成敗軟硬不吃:“我來便是為我師侄求個說法,殺人越貨這種事情,放在四大洲哪個地方都不能這麼高高拿起輕輕放下。”
見崔成敗不上當,鬼母姥姥隻能連聲說是,她心中惱火,礙于修為和臉面不得不做小伏低:“我也是老糊塗了,竟受奸人所蒙蔽上了這種當。”
張桐甯便問:“敢問姥姥,送信的人長什麼樣子?”
鬼母姥姥搖頭:“信是突然出現在我徒兒桌子上的。”
張桐甯再問:“可有看見什麼形迹可疑的人?”
鬼母姥姥繼續搖頭:“未曾。”
張桐甯繼續問:“信中除了嫁禍我還有寫什麼别的嗎?”
鬼母姥姥還是搖頭:“并無。”
張桐甯不信邪繼續問:“姥姥就沒懷疑過信中所述真假嗎?”
鬼母姥姥面露尴尬:“這個……”
張桐甯歎了口氣:“既然一問三不知,便隻能讓我們看一看這信件了。”
鬼母姥姥恨不得将這燙手山芋甩出去,忙吩咐自己的鬼使将信拿過來。
誰知張桐甯還未碰到信封,那信便自燃起來,眨眼燒成一地黑灰。
鬼母姥姥眼中精光一閃,物證沒了,蒼穹派想發難也沒了證據,她大可以咬死不認。
張桐甯看着那堆黑灰,愣住了,毀屍滅迹得太過顯眼了。
她擡眼看向鬼母姥姥,對方嘴角已帶了一絲笑意,似乎在打什麼算盤。
張桐甯不是沒有懷疑過對方的動機,想來對方也不是個蠢貨。鬼母姥姥既然敢光明正大的把信件一事說出來必然是這明嶺有許多人都知道。也許是出現在别人桌子上時便鬧過一通最後報到她手裡的。
想封一個人的嘴容易,封所有人的嘴卻很難。
她環顧四周,發現鬼修的弟子雖都身着寬大衣袍,形制上卻有細微差别,除了鬼母姥姥自己的徒弟,如今看熱鬧的人裡還有其他人的弟子。
這讓張桐甯有些好奇了,她微微傾身,細細觀察鬼母姥姥的神情,對方臉上的褶子都寫滿了狡猾。
她确實在撒謊,隻不過那個謊太小了,跟線索也挂不上多少勾。
張桐甯又坐回去,有些遺憾:“其實并不是在您徒兒桌上發現的吧?”
鬼母姥姥沒有說話。
“應該是在其他長老弟子桌上發現然後那名弟子上報到幾位長老那裡,你們吵了一通該由誰去,最後你赢了,派燕怡去殺我 ”
鬼母姥姥咧嘴笑了:“小丫頭倒是不笨。”
張桐甯搖頭:“這不是我笨不笨的問題,主要太反常了。如果真是你徒弟報給你的,你直接讓他們三緘其口就行了,犯不着讓所有弟子都知道。你這麼幹脆利落地把信拿出來,不是為了洗刷冤屈,而是為了甩鍋。”
她歎了口氣:“姥姥,你不是最先拿到信的弟子之師,自然能把算計我的罪名推脫幹淨——因為你不是一開始就有這個念頭的人,隻不過恰好由你動了手。”
“真論起來,你們所有起了心思的長老都是同夥,犯不着替對方頂包。”張桐甯搖搖頭,“那封信一開始也不是寫給你的,所以你才這麼肆無忌憚吧。”
鬼母姥姥點頭:“不錯,那封信确實不是寫給我的,而是我搶來的。隻可惜老婆子我被人耍了一遭,賠了夫人又折兵。”
張桐甯快被這老無賴氣笑了,怪不得四師兄說他們鬼修一脈不正派,這理直氣壯的樣子真是有夠讓人無語的。
現在信件毀了,到底是寫給哪個長老的也不重要了,她沒能死成這點給了她機會繼續查下去。
張桐甯隻覺得疲乏,她看見鬼母姥姥那理直氣壯的嘴臉便覺得犯惡心。怪不得燕怡一副油嘴滑舌的模樣,原來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好懸自己沒死成,要是是歪打正着順了那寫信人的意,非得将她怄死不可。
崔成敗見她精神不濟便接過了話茬:“既然如此,便請最初收信的那位長老出來吧。”她這話講的強硬,似乎也是被鬼母姥姥激出了火氣。
鬼母姥姥冷哼一聲:“崔長老便自己去請吧。”
崔成敗皺起了眉。
旁邊有個弟子怯怯道:“那位長老中了毒。”
衆人齊齊朝着他看去。
那鬼修小聲說:“信件上似乎有毒,拿過的人都毒發身亡了,也就長老仗着法力高深暫時不緻命。”
“什麼?!”鬼母姥姥向前走一步,她身形忽然搖晃起來,“噗”地吐出一口鮮血,旋即一個仰倒暈死過去。
“師尊!”燕怡尖叫一聲撲過去,探她鼻息,“還有氣!快請醫修過來!”
明嶺霎時亂成了一鍋粥,再無人去管興師問罪的蒼穹派來客。
張桐甯看着這一團亂象隻覺心寒,到底是誰要殺她?甚至是為了殺她連利用的人都不放過。
饒是薛荼白輕拍着她的背也沒能緩解張桐甯的焦躁不安。
張桐甯看着自己的手指,還差一點她就碰到了那封信,如果她死在了無歸崗,那麼嫁禍的信自燃後也沒了證據。如果她從無歸崗回來了,再碰了信封,也是死路一條。
橫豎都是死,她僥幸逃過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