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鄉勇齊聲歡呼。
接着遊抱刃便教大家如何打背包、如何行軍、幾時集合、幾時出發。待衆人記熟,便讓人各自回去好生休息。
南也謙看在眼裡,問:“裡正怎麼不提萬一身死,如何撫恤?”
“好叫明公知道,本來就是不太平的年月,無牽無拌,爛命一條,死便死了。再者,這次行程咱們要保密,不能讓他們知道太多;什麼都不知道,就會胡亂猜度。我要是提什麼死後撫恤,他們恐怕會覺得兇險異常;我不提,他們反而安心。”
南也謙聽完,也不做評價,隻撚須而笑。
受限于地形,膚施縣城倚靠清涼山而建,地方不大;東面有一座豐林山,自唐時起建有寶塔,因此當地也有人稱為寶塔山。此處常年有兵營屯駐;既有钤轄司大營,也有巡檢司大營。
遊抱刃一行人到了膚施,停在城外休整。方真靈與松末帶着幾個人,拿着假造的路引,先行進城探聽消息。
不多時,方、松末二人各自回報:明日張勤便要在府衙中召兵馬钤轄、兵馬都監、曹官、幕職官及各縣縣令議事。
“明公真是料事如神!”遊抱刃贊道。
南也謙撚須:“可惜,若是再晚一天,勝算便更多幾分。”
“方六哥去看過,府衙的守衛精神萎靡,雙目無神,看來不是難啃的骨頭。他還摸清了府衙内的構造和守備,畫了圖給我。明日行動,必定能成。”
“哦?不過兩個時辰,便摸清了府衙内的情形?遊裡正能得人啊。”
“雞鳴狗盜,小道而已。”
南也謙微微一愣,哈哈大笑:“雞鳴狗盜,能救孟嘗,怎麼能說是小道。”
此話不提。
遊抱刃自恃武藝高強,盤虎更在她之上;但義勇隊卻是第一次真刀真槍打,不免要多做準備。方真靈雖然沒有上過戰場,對打架鬥毆的事倒是精通得很。于是三人一同研究,弄出了一套辦法來。
義勇隊裡不乏因為打架鬥毆進牢營的,這些人便都排在前面;初次打架的排在後面。到時候隻管跟在她後面,埋頭沖進去。
研究地形地貌,分派占據要道的小隊。等等要領,不一而足。
第二天清晨,待城門開後,衆人各自扮成結伴而行的農夫、行腳商,分三組由遊、孔、方分别帶入城;南也謙與松末仍舊是算命先生打扮,自個兒進了城。
“府公,人都來齊了。”
聽了下人呈報,張勤隻一點頭。手上的書又多看了一會兒,他才緩緩放下,施施然起身,穿過内宅門到了二堂。
幾路官員來得早的等了半個時辰,來的晚的也等了一炷香,倒都沒有牢騷。
下官等候上官本就尋常,何況這張勤升了知府,缺出通判的位置還沒有填上,正是一家獨大意氣風發的時候,耍耍官威又能如何?
衆官員見禮過後,張勤擡手按了按,示意衆人坐下。
“今日議事,公事公辦,不必客氣。”
隻見左手邊太師椅上坐的是本府兵馬钤轄魯厚,右手邊坐的是司錄參軍翟愈。再往下首,依叙位坐着判推二官、戶刑法三曹、兵馬都監等人。六位知縣則坐在管事搬來的錦繡軟凳上——延安共有七縣,其中膚施縣令由知府兼任。
“我在通判任上時,都與各位見過。今後同在延安共事,還望大家同往常一樣,各司其職、齊心協力。延安大局,我一個人撐不起,還要仰賴各位。”
這番話乃是對六位縣令說的。他宣布上任月餘,一直在膚施城内,沒有空閑召集他們。
衆人于是紛紛起身拱手,口稱不敢。
張勤示意讓他們坐下:“延安大局,首在涼患。前任林知府為何引咎辭職,大家都清楚。眼看過一個月又要秋收,難保涼人不趁此時機故技重施,突破蘆子關南下劫掠。”
此話說得公允,衆人皆無異議。
“魯钤轄,你有何想法?”
魯厚起身行了一禮,道:“之前咱們蘆子關失守、延安入寇,就是因為太過依賴外人。須知道楊家軍的根基在麟州,不過是怕涼軍抄他們後路,他們才派了一支隊伍來守蘆子關;一塊飛地而已,哪會有守衛本家那麼上心?
“偏偏我們延安軍民自以為有楊家守護就可以高枕無憂,半點防備沒有;這回楊家出岔子,蘆子關失陷,延安不就倒大黴了?
“依我看,這回延安軍被打得七零八落,也不失為一個好時機。我承蒙張府公舉薦,執掌钤轄司一個月來,一直重整兵馬,如今已有成效;接着還要把延安軍擴充起來,免得還像過去一樣,把自家安危寄托在别人手上。
“但是我軍這回損失太大。想要擴軍,缺員缺馬缺軍備;想築工事,還是缺人缺畜缺物資。米面沒有,怎麼下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