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法主要有攔、拿、紮、點、穿、截、劈、挑、撥等技法,秦蓁拿着自己的棍子練得正起勁,一招一式都重複若幹次,身上的衣裳都有些濕了,碎發貼在皮膚上,漸漸變得黏答答的。
将士們一早也在操練,整個演武場熱火朝天。
“秦蓁,你怎會出現在此?”
秦蓁沒有回頭,繼續揮着棍子。
一柄長劍橫空而出,朝着秦蓁後心刺去。
秦蓁像是後背長了眼睛,棍子往後一擋,回身朝着來人下盤踢去,來人不慌不忙,一個錯步躲開。
兩人拆了幾招,秦蓁看清來人,眼裡帶着些火氣:“郭大頭,你做甚?”
來人正是郭宏達,中書侍郎郭獻的兒子,今年十三。郭獻奉命監軍,不知怎的帶了自己的兒子一起。他穿着一襲竹青色的長袍,腰間系着玉絲縧,靴子上有銀線繡的竹紋,同北地大多數孩子不一樣,皮膚很白,粉雕玉琢的像個瓷娃娃。
郭達宏抿唇,揮劍又朝秦蓁刺去,秦蓁自然不肯相讓,二人又打作一堆。沒過多久,秦蓁棍子立在地上借力,一個飛踢把郭宏達踢倒在地,接着抄起棍子就往他頭上砸。
郭宏達吓得閉上了眼,許久,臉上沒有痛感他才睜開眼睛。
秦蓁棍子就離郭宏達鼻子一寸,再近點隻怕鼻梁就斷了。
“郭大頭,找死?”
秦蓁的木棍不是普通的棍子,叫做烏金木,等閑刀劍還砍不斷,是真的能要人命。老頭下令不準她用刀劍,她也不是什麼棍子都用的。
郭宏達白着臉:“是你先不理我的。”
“我來練武。”秦蓁回答郭大頭之前的問話,抄起棍子走到一邊繼續練。
郭宏達拄着劍起身,不依不饒地跟着秦蓁。
“你不是去學禮儀了,怎麼,被趕出來了?”
秦蓁白了他一眼,指着遠處養豬的屋舍:“朝那邊吠,老子沒空理你。”
郭宏達頓時又拿劍對着秦蓁。
秦蓁不理他,繼續練自己的,晾他也沒膽繼續跟她打。
郭達宏出生京都,到了大同看什麼都不爽,尤其是對秦蓁。他一直覺得女子不應該在軍營,哪怕是女童也不行,整天找秦蓁的麻煩,一打不過動不動就告狀,秦蓁對他煩不勝煩。
秦蓁自然也看不慣他,在軍營還穿個草綠色的袍子,活像個綠青蛙。身邊經常跟着七八個護衛,搞得好像有人要害他一樣,今日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隻有他一個,秦蓁壓根不關心。
郭達宏立在秦蓁旁邊,嘴裡滔滔不絕:“女孩子不應該像你一樣,你前段時間跟着京城來的娘子學,沒有學到嗎?”
秦蓁一棍子劈下去,他連忙讓開。
“琴棋書畫,你一樣不會吧……”
秦蓁順勢一挑,郭達宏又往旁邊讓了幾步。
“女容,女工,你也是一竅不通吧……”
秦蓁收回棍子,立在身側:“郭大頭,你對這些這麼熟,你怎麼不去當女子?”
郭達宏白皙的面上透出一抹紅暈,他支吾道:“你……你不要胡說……”
秦蓁上下打量着郭達宏:“你這幅樣子,說是哪家的姑娘女扮男裝也是有人信的,再加上你那些才藝,不就妥妥一個女孩子。”
郭達宏漲紅了臉。
秦蓁卻不給他說話的機會:“你說我沒有女孩子的樣子,那女孩子應該什麼樣?要都跟你一樣,那這個女孩子不做也罷。”
秦蓁斜睨着郭達宏,下嘴十分不留情面:“到時候上陣殺敵莫不是要靠我,靠你這樣嬌滴滴的女孩子不就完了。”
“噗嗤!”
秦蓁回過頭,見是個四五十歲的男人,穿的一身灰白,腰間挂着好幾個葫蘆,體格壯碩,跟老頭不遑多讓,就是身上帶着股味道,秦蓁說不出來,倒是不難聞。深邃的五官帶着笑意,這是個胡人。
秦蓁皺起眉:“你是何人?”
忽爾達咧嘴一笑:“我是城裡的商人,負責兩日後演武大會的酒水供應,今日先送一批過來,你們兩個說話真有趣。”
老頭讓胡人供應酒水,這怎麼聽着怎麼不對勁啊!
秦蓁狐疑地看着忽爾達,忽爾達渾不介意:“小姑娘,照你的意思,女孩子應當什麼樣?”
秦蓁滿不在乎:“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想繡花就繡花,想讀書就讀書,就跟地上的草一樣,想怎麼長就怎麼長。”
忽爾達哈哈大笑:“小姑娘說的真好,送你個禮物。”
忽爾達從腰間取下個葫蘆遞給秦蓁:“這是我新釀的酒,不會醉人的,你嘗嘗。”
郭達宏拉住秦蓁:“此人來曆不明。”
言下之意,他的東西不要接。
秦蓁自然也知道這個道理,但是,郭大頭說不要那我就一定要!
秦蓁白了一眼郭大頭,雙手接過那隻葫蘆。
“多謝。”
“我還有事要忙,先走一步。”
忽爾達看着兩個小孩之間的交鋒,隻覺得好笑,背着手告辭。
郭宏達見人走遠了,正要跟秦蓁說道,轉頭就見秦蓁已不在身側,這人跑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