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重重歎息一聲,仿佛下了極重的決心:“我是想把若兒交給你。”
秦蓁的眼睛瞪得比知道她跟外邦人相戀還大:“交……交給我?”
她隻是個孩子啊!這事跟她爹,跟她奶娘說才靠譜些吧?
王弗清也知道不妥,但說出口了之後解釋就簡單多了。
“我這幾日一直在想這事,若兒是京都人氏,年紀尚小,同我北上總是不妥,北地總是過于苦寒了些。我去是因為胡三郎,她一個女兒家總不能在這些地方蹉跎。我在京都還有處房産,還會将半副身家給她,若是不方便,就買幾個仆從照看着,這一生平安就好。”
秦蓁聽了覺得也是這麼回事,但又覺得哪裡不對。
她吞了口唾沫:“王娘子,這事還是要問問桑桑的意思吧?”
王弗清醒過神,也覺得對。她帶着若兒其實也算是避禍,可她知道,若兒一定會回到京城的。與其跟着她一路兇險,不如跟着侯府。
“你說的對,我應當去問問她。”
她們來到馬車旁,胡三郎還守在原地,見了二人眼睛一亮。王弗清把王若桑叫出來,又尋了處隐蔽的地方說話。
忽爾達眼珠子隻随着王娘子轉,秦蓁叫了兩聲沒反應,于是扯了扯他的袖子。
“你不叫忽爾達吧?”
忽爾達低頭看她,眼裡笑意未散:“你也可以叫我忽爾達。”
終究沒有告訴她真名。
秦蓁撇撇嘴。
忽爾達突然來了興趣:“方才王娘子同你說了什麼?”
秦蓁眼轱辘一轉:“想知道?我們打一架我就告訴你。”
忽爾達忍俊不禁:“你個小孩子家家,怎麼整天隻想着打打殺殺?”
秦蓁瞥他一眼:“你懂什麼,我是要做大将軍的人。”
風中傳來幾聲微弱的嗚咽聲,習武之人耳力都不錯,聽出來那是王若桑的。
忽爾達直接問道:“這是在說什麼?”
秦蓁記得之前夜裡問過桑桑,她說是要跟着王娘子的,本就對王娘子的勸說不抱希望。
她轉而問道:“你會跟王娘子成婚嗎?”
忽爾達神情一肅:“這是自然,乃我平生所願。”
“平生所願?”這幾個字在秦蓁嘴邊咂摸過一遍。
她複又問道:“那你會對桑桑好嗎,把她當親生女兒一樣對待。”
忽爾達看着秦蓁認真的臉色,鄭重答應道:“會的。”
秦蓁盯着忽爾達的眼睛,覺得他不似作僞,才放下心來。
忽爾達覺得這小丫頭實在有意思,才這點點大,就在為别人着想了。
沒過多久,王弗清帶着王若桑回來了。
王若桑眼睛腫着,這是大哭了一場,王弗清也是眼眶微紅。
忽爾達立即迎上去:“這是怎麼了?”
秦蓁也有些擔憂的看向二人。
王弗清搖搖頭:“我先帶着若兒上馬車。”
忽爾達扶着兩人上了馬車,沖着秦蓁焦急地問道:“這到底怎麼回事?”
秦蓁也覺得奇怪,這是勸好了還是?
馬車裡又響起哭聲,這下子,忽爾達忍不住了,沖進了馬車。
秦蓁站在外面,一時間不知道要幹什麼,對着車夫面面相觑。
許久,哭聲漸止,忽爾達帶着母女二人下馬車,手裡還拎着個包袱。
這是,談妥了?
王弗清沖着秦蓁行了個大禮。
“郡主,若兒就交給你了。”
秦蓁手足無措,立即把王弗清扶起。
“王娘子,你放心,我會把桑桑當妹妹……姐姐照顧的。”秦蓁想起桑桑似乎比自己大兩歲,連忙改口。
王弗清把王若桑的手放進秦蓁的手裡:“拜托了。”
秦蓁摸着桑桑的手,有些黏膩,暗自歎了口氣,對着王娘子重重點了點頭。
王娘子深深看了眼王若桑,終究一狠心上了馬車。
“交給你了。”
忽爾達把包袱拿給秦蓁,連忙跟上去,馬車緩緩動起。
王若桑本就抽噎着,一下子跪倒在地,聲音凄厲。
“幹娘!”
“幹娘!你别不要我!”
“幹娘!”
……
馬車裡,王弗清伏在忽爾達肩頭,亦在痛哭。
忽爾達不忍地拍着她的背,勸慰道:“既然舍不得,就把她帶走,我又不是養不起。”
王弗清搖了搖頭:“不行,至少現在不行……她有仇……”
忽爾達看着王弗清哭的傷心,哪還能聽到她說了什麼,隻是連連哄着。
秦蓁也在哄人,偏偏這還不好哄,急的她在原地直打轉,她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桑桑,你别哭了!我帶你去吃糖人怎麼樣?”
“那糖葫蘆呢?”
“你别難過了,我也是我娘不要我了,你看我現在,也活的好好地嘛!”
“桑桑,别哭了,都變成小花貓了!”
“桑桑……”
“……”
最終還是王若桑自己緩過勁來,她擦着眼淚道:“郡主,我們回去吧!”
“诶!”秦蓁一下跳起來,“回家,我們回家!”
王若桑看向馬車消失的方向,按着胸膛,感受着紙張微硬的棱角,眼中帶着無限眷戀。
風在車道上嗚咽,累的秋草盡伏,兩個小小的身影相攜淹沒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