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個櫃子,裡面滿是繡鞋,虎頭鞋,登雲履,繡花鞋……
秦蓁再打開下一個,裡面整整齊齊擺放着各種文書。塞得很滿,抽出一封,連帶着落下一沓。
秦蓁想着等會兒再收拾,先拆了手上的信:
吾兒長歲,一離日久,甚為之念。盛夏時節,聽聞梓州潮熱,萬望珍重,莫要貪涼,雨露寒時,記得添衣,勤為茶飯,好好将息。
今寄衣裙兩身,鞋襪陸雙,臂钏一對,與爾充信,若是喜歡,複而再寄。
……
這應當是她娘的信,是去年六月寫的。秦蓁又拆了一封,也是她娘寫的内容差不多,是三年前七月。與她而言,這是千裡之外的一個陌生人的關心,這感覺十分奇妙。
屋子裡隻有櫃子,秦蓁索性把櫃子裡的信都放到地上,自己就在地上看了起來。
日影西斜,暖黃的光灑到秦蓁臉上,照的眼睛有些酸澀,她不由得揉了揉眼睛。這裡的信足有數百封,她那位阿娘幾乎是一月一封,她的姐姐,不定時間,有時候好幾個月一封,有時候一月好幾封;她的兄長幾乎三月一封,不過已經半年未曾來信了。
從信裡可以看出,她那位阿娘的确十分疼她,這屋子裡的東西大多是她送的。要是老頭看到,指不定怎麼嫉妒呢,她記得阿娘給他的信幾乎三四月才有一封,他還寶貝的不行,隻有提到她的會舍得給她看兩眼。
阿兄喜歡讀書,送了好些書來,沒準是個書呆子。阿姊送的是些帕子,絡子,團扇什麼的小玩意兒,想來是個十分有趣的姑娘。秦蓁突然覺得老頭實在不靠譜,他隻告訴她有哥哥姐姐,卻也不說些其他的,她從信裡才看出那麼點來。
他們現在與她而言,似乎不隻是帶着血緣的陌生人,也漸漸鮮活起來,她有些期待見到他們了。
不止是給她的信,給枝無道長的信隻要提到她了,枝無都放在了這裡。信裡有時還夾雜着銀票,長年累月下來,數額不小,至于這間院子的房契,她也看到了。
她都有些不敢想,就是害怕她住不慣,向觀主買了地,特意讓人搭了這間院子,那時候她還隻是個襁褓中的嬰兒吧?實在是大手筆。
秦蓁把信封一封封放好,已不見一絲天光。
她伸了個哈欠,關上門,今日就到這裡吧,她明日帶着阿核一起來,看要帶哪些東西走,全帶走隻怕有些困難。
她才走了兩步,就看到院外站着個人。
“師父,你怎麼在這?”
枝無依舊很不正經:“這不是怕你被狼拖走,過來看看。”
“行吧,那就多謝師父了。”秦蓁都習慣了。
二人行走在山道上,秦蓁突然想到:“師父,那些信,你們都沒有回嗎?”
那麼多信,要是一封都不回,他們不會起疑嗎?
“不回。”枝無施施然道,“我等不可妄語。”
秦蓁道:“那我……”她被編造在這也是事實啊!
枝無道:“十年前,秦大将軍曾來此為自家女兒拜師,那還是我第一次見拜師要師父奔波數日的。”
秦蓁詫異:“你居然肯?”
枝無解釋道:“我師父說你同我有緣分,讓我收了你。”
“所以,收徒是真,你也隻負責收拾信件,其他一律不管。”
“自然。”
話說清楚,枝無就趕人了。
“行了,天色已晚,趕緊回去睡吧!”
秦蓁答應,正要告退,就見枝無也往前走。
“師父,你不休息?”
枝無搖搖頭:“修道之人,修行最重要。”
二人在西跨院前分别,秦蓁看着枝無的背影,心中十分震撼。今夜是她來此的第三夜,每晚枝無都要曬月,修道果然辛苦啊!
秦蓁同枝無說過,第三日不學武了,要去小院,枝無樂的她去,并未說什麼。
秦蓁一大早就帶了阿核到小院,東西實在很多,三間屋子裡都擺滿了櫃子,挑也要挑許久。
秦蓁今日看的仔細,發現連木馬胰子這樣的東西都有,更何況其他零零碎碎的,想必要是直接住進來也是什麼都不缺的。
阿核也被這麼多的東西震驚了,京城送到大同的東西也很多,但也沒有這麼多。
秦蓁挑了幾件喜歡的,看着滿院子的櫃子發愣,這麼多東西要怎麼處理?總不能一直這樣擺着。
腦子裡浮現枝無的臉,他對這裡最熟,想必找他最有用。
“阿核,你去找我師父過來一趟,有事商量。”
“是。”阿核答應下,急忙跑出院子。
枝無被拉過來時還有些懵,這弟子的家書,叫他來做甚?總不能是不識字吧。
“師父,您來啦!快請坐。”
秦蓁随意合上了個櫃子,還裝模作樣的擦了擦,邀請枝無去坐。
如此殷勤?枝無看那櫃子,搖搖頭:“坐就不用了,有事說事。”
秦蓁道:“我是覺得這些東西太多了,左右我也用不上,想着要不師父你幫我處理了吧,看看哪家善堂用的上。”
枝無環視一圈,櫃子大多都被打開,翻的雖然不算亂,也不能說整齊。
“你有這個心是好的,但也處理不了多少,世家大族規矩多的很,你這些東西很多都不能送。”
像什麼帕子衣裳送出去,無事還好,有事就是毀壞女子名聲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