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停在一處很小的宅子前,說小是因為隻有一扇門夾在旁邊商鋪之中,很是逼仄。
“靈枝姐姐,就是這裡嗎?”
靈枝把車上的人都扶下來,“地址是這裡沒錯。”
何苡初拉過秦蓁,笑着對王若桑道:“桑桑,你這宅子可有人看護?”
王若桑搖頭:“不清楚,門上無鎖,我先敲門試試。”
話雖說着,卻沒有動作,目光遲疑的看着大門。
秦蓁上前道:“我們同你一起。”
王若桑才走上前敲門,過了好久,門才打開條縫,露出來一隻銳利的眼睛,語氣不善。
“什麼人啊?”
王若桑被眼神吓到,不自覺推後一步。
秦蓁立即擋到王若桑身前,何苡初不察,差點趔趄,被秦蓁硬生生扶住了。
何苡初眸光微閃,長歲力氣好大。
秦墨堯也上前幾步,丫鬟都圍了過來。
“這位老伯,這宅子的主人過來看看,您是看護?”
一圈烏泱泱的人沒有得到半分眼神,那隻眼睛仔細打量着王若桑,顯而易見的激動起來,把門拉開,邀請衆人進去。
“原來是小娘子回來了,快進來。”
方才門擋着,沒有看清老人的面目,門一打開,倒是讓所有人一驚。
他左臉上有着密密麻麻的燒傷,眼睛也融在皮膚裡,顯然已經瞎了。右臉好些,也顯得十分滄桑,看起來一半地獄,一半人間。
王若桑見他沒有惡意,握住秦蓁的手擡腳進了宅子。
“老奴潤發,已經守了這宅子十多年了,就一直盼着小娘子您回來。”
潤發在前帶路,腰背筆直,絲毫沒有這個年紀的佝偻,沖王若桑介紹起院子來。
這間宅子,看着門戶窄小,裡面居然别有洞天。宅子裡空間很大,屋舍俨然,地面青磚鋪地,錯落有緻,令人賞心悅目。
倒是讓秦蓁覺得别開生面,她還以為隻是間小院子,沒想到居然是三進的院子。
她目光落在潤發身上,這宅子和這位看護,似乎都不同尋常。
潤發帶着衆人進了主院,奉上一壺清茶。
“隻有簡單的茶水,諸位不要嫌棄。”
秦蓁哪有心思喝茶,“桑桑,我可以到處逛逛嗎?”
潤發眉目間閃過一絲不悅,随即露出極為和藹的笑,“小娘子随意。”
秦墨堯何苡初敏銳的察覺到,探究地看向潤發。
何苡初上前握着秦蓁,“我同你一起。”
王若桑有些無措地站起身,“我也想逛逛,一同去吧。”
潤發嘴張了張,把托盤放到身後,“老奴為各位引路。”
秦蓁率先走出屋子,前院幾個屋子實在沒有什麼可看的,她直奔後院。
後院也超乎想象,假山流水,池塘柳樹,各色花卉,在深秋帶着些蕭索之意。
“桑桑,你這個院子好大呀!在外面一點也看不出來。”
此話一出,潤發的臉色蓦地一沉,眼中暗光一閃而過。
秦墨堯看得分明,靈枝适時護在身旁,隔開潤發。
“我也沒有想到。”王若桑嘴裡喃喃,眸中閃過一絲不安,她似乎不應該帶這麼多人過來。隻是忠勇侯府易進不易出,侯夫人雖然仁善,但她總不想麻煩太多。
粗粗看過,秦蓁覺得沒有什麼好看的,興緻奄奄。
潤發建議道:“各位娘子郎君不如回屋裡歇歇,喝口茶水。”
秦蓁隻是想過來看看,也注意到潤發似乎不太想讓人繼續逛,于是點頭答應。
正廳裡還擺着那壺冷茶,自然不能用來招待客人,潤發一直忙碌着。
王若桑手裡不自覺的繞着手帕,下定決心一般。
潤發重新沏好茶,給幾人上茶,換下冷茶。
秦墨堯擡起杯盞,還沒入口,隻聞到茶味就放回了桌上。
秦蓁早把冷茶一股腦飲下,又喝起新的。
潤發全看在眼裡,不動聲色地擡起茶盤出去,被王若桑叫住了。
“潤伯,我這樣叫你可好?”
潤發腳步頓住,臉上的傷疤開始紅起來,表情變得柔和,倒比之前看起來和藹些許。
“小娘子怎麼叫您都行。”
“我有事同您商量,”王若桑斟酌着開口:“潤伯,我現在住在忠勇侯府裡,等會兒還要趕回去,您不用忙着招呼。”
“小娘子您說。”潤發聲音謙卑,神态恭敬。
王若桑深吸口氣,鼓足勇氣,“我想要把宅子賃出去。”
潤發手裡的茶壺差點沒拿穩,“小娘子,你說什麼?”
潤發手裡攥緊壺柄,眼睛瞪的很大,目光灼灼地盯着王若桑。
她吓得往後傾倒,被一隻臂膀扶住,側過頭,果然是秦蓁。
王若桑借着秦蓁的手臂站穩,“我看院子荒廢了可惜,潤伯您一個人又太過辛勞,不如賃出去。”
潤發陰沉着眉眼,一字一頓的說:“小娘子,這是娘子的意思?”
潤發臉上的傷疤越發可怖,襯得整個人宛若惡鬼。
王若桑心裡發毛,握緊秦蓁,輕咬着唇,“是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