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汝君開口道:“墨堯,帶着妹妹們去側間用膳。”
秦蓁立馬上前挽住何苡初,何苡初神色擔憂的看了眼阮紅玉,何汝君沖她點頭,她才同秦蓁一起進了側間。
秦墨堯拉着魏延進去,魏延掙了兩下沒掙脫,臉漲的通紅。
阮紅玉臉上滿是疲憊,“魏司馬,和離吧。”
這是她一開始就料想到的最壞的結果,也是最好的結果。她一直都知道,男人的心就像镖局的镖,一旦被人劫了,就沒有回來的可能。镖被劫走,镖局就要賠償,男人的心不在了,她也隻能認下。
魏顧绯眉頭皺的幾乎能夾死蒼蠅,“你莫不是吃多了酒?”
阮紅玉疲乏的閉上眼,“我自問嫁入你家以來,孝敬公婆,日日服侍在跟前,執掌中饋不曾出過半分岔子,生了三個兒子,個個都撫養長大,我沒有對不住你的地方。你是我小心眼也罷,說我嫉妒成性也罷,我隻是做不到……”
阮紅玉眼睛紅的像是兔子,“夫妻二十餘載,好聚好散吧。”
她一開始的确是抱了幻想,所以帶着兒子一起離家出走。她總是在想,不過一個青樓女子,他總不會色令智昏到這種地步。
是她想少了,當自己成為他仕途上的絆腳石,什麼情深意濃,什麼相伴數十載,抵不過莫須有的一級官位。
魏顧绯沉痛的閉上眼,“紅玉,我們沒有必要走到這步,我們兩個孩子都有已經成親了的,這不是讓他們在外面也擡不起頭嗎?”
“婉娘說了,隻求能夠去了奴籍,堂堂正正做人。”
阮紅玉對于那位素未謀面的婉娘并沒有惡意,都是女子,她知道生存的不易。有時候她站在鏡子前面,都會有一陣恍惚,鏡子裡的那個人是誰?
她記得以前自己十分率直灑脫,向往的是自由自在的江湖。從沒有想過,自己會為了我米油鹽的幾厘錢,同人吵得不可開交。
“我們和離之後,不過你是要娶她為妻還是做什麼,都與我無關了。”
“魏郎,我之前一直盼望着你來找我們母子,告訴我們,你最看重的是我們這個家。可是事實證明,你看中的隻是自己的前途,與我一直攜手并進的那個人,留在了過去。讓我心甘情願付出的人,不是你,所以和離吧,給我們倆一個體面。”
阮紅玉說着說着笑了出來,體面,她都多少年沒有過了。同婆母妯娌鬥智鬥勇,同街頭小販讨價還價,隻怕是誰都不會覺得,她是當年被捧在手心裡長大的嬌小姐。
“我出嫁時的單子還在,等過了年關,我會讓人去擡。想必魏司馬這樣的體面人,必定是一分一厘都不會貪圖我的。”
魏顧绯語氣沉重:“紅玉,你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得為三郎考慮考慮,他年紀也不小了,沒有宗族在後面支撐,他能走得多遠?”
側間離得不遠,不該聽的都能聽得清楚。秦墨堯沒有攔住魏延,一個不查讓他沖到了前廳。
“我能走多遠,不勞魏司馬操心,有你們這樣的親族還不如沒有。”
秦蓁有些呆滞,她之前怎麼沒有發現魏延這麼有種?在前廳的人是他親父,她雖然會同老爹打架吵嘴,卻也不會想着同整個宗族割裂。
魏顧绯本來隻是氣惱悲憤,現在更是氣極。
“看你教的好兒子,就是這樣對他親爹的,當年我娘就不同意你嫁入我家,嫌你粗鄙,如今看來,果然沒錯,是我當年一意孤行害了自己。”
秦铮沉聲道:“魏司馬說的是,我們镖局的都是些粗人,魏司馬還是早日寫了和離書過來才是,免得粗鄙之氣沾染了你。”
何汝君早扶着阮紅玉為她順氣,眼裡都是不忿。何汝君多是見魏顧绯彬彬有禮,阮紅玉锱铢必較,如今看來,分明是被逼成這樣的。可這享受着阮紅玉付出的人,平日裡默默無聲,顯得阮紅玉市儈,見到青雲梯,立即就想棄了糟糠。
說的好聽是擡平妻,瞧着魏顧绯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嫌棄,阮紅玉要是真回去了就是當老婆子伺候一家的命。
魏顧绯眼看着衆人都對他怒目而視,這才驚覺自己魯莽了。
都怪她,好端端的同他回虢州就沒有這許多事了。
魏顧绯壓下臉上的不快,朝着秦铮和何汝君方向作了長揖。
“表兄,表嫂勿怪,我突然聽到紅玉要同我和離,激動了些,并沒有其他的意思。”
要不是秦铮是個武将,插手不了官員任命,他一個虢州司馬是肯定當不久的,又何需舍近求遠低三下四的吹捧其他人。
“我不同意和離,這實在是一件小事,那個男子不風流,根本沒必要鬧到這個地步,二十三年婚事,豈能說廢就廢。”
秦蓁兩隻耳朵直楞楞的豎着,她心思早不在這了,已經飄到了前廳,恨不得立馬給魏顧绯套個麻袋。
何苡初手在秦蓁眼前晃了晃,“回神,好好吃飯。”
秦蓁回過頭,發現阿兄阿姊幾上的食物都吃的差不多了,她幾上的還沒有怎麼動筷子。
他們一點兒都不好奇嗎?
許是秦蓁的眼神太直白,秦墨堯開口道:“和離與否,隻看表姑的心意,其他人都不重要。”
“魏司馬不是說他不同意。”
秦墨堯輕哂:“同意與否,由不得他做主。”
秦蓁想不通,看兩人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不由得也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