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公主擡眼看去,秦墨堯已經坐到他家人旁邊,一個眼神都沒有給她。
管樂絲竹動耳,搖曳舞姿動人,酒水佳肴美味,秦蓁眯着眼,小腦袋跟着一點一點的,迷蒙間,看到了個熟悉的身影。
他怎麼會在這裡?
“坐好。”
身側傳來秦墨堯低低的聲音,秦蓁立馬直起了腰,讨好的沖着他笑笑。
九公主看的秀眉微蹙,轉頭向榮和長公主提議道:“這尋常歌舞都看厭了,九娘倒是想到個好玩的。”
榮和長公主也來了興趣:“哦?九娘有什麼主意?”
九公主笑道:“就是想圖個熱鬧,在座賓客皆有大才,表演個才藝自然不在話下,不敢勞煩諸位大人,不如我們小輩來個擊鼓傳花,這花傳到誰誰便出個才藝。諸位大人們做個見證,誰若是得了姑祖母喜歡,九娘便把那對紫玉镯送給誰。”
此言一出,氣氛就熱絡了些。在皇家宴席上出了彩,總是沒錯的。
榮和長公主也笑道:“那九娘可要破費了,我瞧着在座的可沒有不喜歡的。”
九公主跺跺腳,嬌嗔道:“姑祖母可不能這樣,定隻能選那個最得您心意的才行。”
榮和長公主笑着虛點了九公主兩下,“你個機靈的,便依着你。”
陶娘子笑道:“這主意不錯,前些日子得了方上好的端硯,在我手裡未免可惜,不如添份彩頭。”
話音剛落,陶娘子點點頭,立即就有丫鬟捧了朵大紅的絹花上來。
九公主道:“今日是姑祖母大喜,便由姑祖母開始可好?”
榮和長公主笑着拿過花,“也好,老身也湊個熱鬧。”
鼓聲響起,榮和長公主環視一圈,将花傳給了下首的九公主。
九公主接到花卻沒有立即往下傳,而是等着鼓聲漸歇。她起身盈盈一拜。
“姑祖母千秋,九娘也特意準備了一番。”
榮和長公主揶揄道:“九娘莫不是舍不得紫玉镯?”
九公主笑道:“姑祖母放心,九娘可不是那等小氣的人。”
她輕拍了兩下手,奏鳴聲頓時響起。
沈确一身青衣,踏着樂聲,朗聲長吟。
“帝女高擎赤帝旌,義師初舉募豪英。
帷中劍影驚胡月,雲裡箫聲動晉城。
百二雄關傳鐵甲,三千彩仗拜鸾纮。
何須麟閣标勳日,世間驚鴻竟後來。”
詩畢,滿座皆靜,而後是沸騰的喝彩聲。時人好文采,更何況這等精彩絕豔的好詩。短短五十六個字,卻好似讓人身臨其境,體驗到榮和長公主波瀾壯闊,蕩氣回腸的一生。
他躬身行禮:“雍州沈确,獻詩一首,恭祝公主松鶴長春,歡樂遠長。”
榮和長公主凝眉,似是從久遠的記憶中回神,笑着點頭道:“不錯,賞。”
九公主與有榮焉的擡起下巴看了眼秦墨堯,然後望向沈确,朝他贊許的點點頭。
沈确頓了頓,朝着榮和長公主行禮退下。
秦墨堯微微側頭道:“那個沈确,你怎麼認識的?”
秦蓁不明所以,但依舊乖乖答話:“就是萍水相逢救了他兩遭。”
秦墨堯點點頭:“此人雖有才,但心思不正,不可深交。”
秦蓁眨眨眼,阿兄應該也才見過沈确兩次吧,怎麼就這樣說人家?
注意到老爹側頭看來,她面上乖乖點頭答應,她可是個乖孩子。
秦墨堯得到回答,又恢複了端坐的姿态。
秦蓁也端坐着,隻稍稍動了動筷子,實則隻有三分飽。果然王娘子說的不錯,參加宴會就是來受罪的,面前擺了這麼多好吃的,但是要保持儀态,隻能望肉興歎。
她雖沒有什麼才藝,但對于那花絲毫不擔心,就沒有她傳不出去的花。
不知為何,鼓聲一到秦蓁這裡就格外快,還好她手更快,鄰座的李三娘子往往一臉懵的就接到了花。
鼓聲響起又落,宴席過半,歌、舞、書、畫、笛、琴、蕭、劍……各種才藝都見過了,李三娘子表演了兩次,秦家人還是穩穩當當地坐在位置上,九公主暗暗咬了咬牙。
還不等她動作,何苡初把花留在了手裡,站起身道:“諸位才藝實在令人拜服,我也有些技癢,獻醜了。”
“何大娘子可是要撫琴?”長吉縣主問道。
何苡初微微點頭。
長吉縣主便道:“快去将我的九霄環佩取來,今日可要大飽耳福了。”
周圍人皆是一副期待萬分的模樣,弄得秦蓁也有些激動了。
何苡初端坐席前,輕撫琴弦,緩緩的樂聲流瀉而出帶走冬日的寒風,引着明媚的春朝。
秦蓁搖搖頭,她就喝了一小盅酒,怎麼就覺得渾身暖洋洋的,像躺在花海裡。
一曲畢,衆人都是久久不能回神。
許久,榮和長公主才道:“看來不用再比了,今日的魁首已經出來了,好一出陽春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