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陽殿内，柳無名坐在椅子上，懷中抱着面琵琶，纖細白皙的手指撥弄着琴弦，堂間響起曼妙的曲音。

一張一弛的弦音交錯，讓人恍然間置身短兵相接的戰場，刹弦時有着嚓嚓聲響，猶如直面刀槍劍戟的撞擊。

眼前瞬間有千軍萬馬的壯麗，也有四面楚歌的害怕，繁密的弦音很難不讓人為曲中意而情緒湧動……

不過——

也有人是為弄曲者而亂的。

趙嘉月環顧了一眼四周，大部分貴女們沒有那般的雅意，她們的眼睛猶如豺狼般，正盯着柳無名那張臉看。

見過柳無名的人，都說他的那張臉對眼睛簡直是好。

他眼下是半掩着面容，可是僅僅一雙漂亮的眸子，便有着百般柔情，讓人很難不往他臉上多看了幾眼。

昭國皆知攬月閣從前賣的都是女色，可是如今的頭牌卻是一位男子。

聽聞柳無名初入攬月閣賣藝時，是喬裝進去的，在裡頭彈了好幾年曲子，都沒有被人發現他是男兒身。

直到今年也不知怎的？他竟然主動的揭開了身份，表明自己是位男子。

這不聲明也就罷了！

誰曾想他一聲明，這進入攬月閣的賓客瞬間多了，往日裡喜歡他的男客沒有脫粉，甚至還招來了不少的女客。

系統同趙嘉月說：[這叫顔性戀，全然不在意他的性别，隻看臉。]

此時有涼風吹入堂中，将柳無名的面紗輕輕揚起，他撥弦時眸色淡然，眼角的一顆紅痣惹人生憐，月色罩在他的面龐上，生出幾分仙品的感覺。

半掩着的臉在微風捉弄中，欲蓋彌彰的更加引誘着人想要看清他的容貌。

等着一曲作罷，昭帝看着面前的清瘦男子，滿臉笑容道：“坊間傳聞柳先生驚才絕豔，果然不是吹噓之詞，當賞。不知柳先生能否揭面示孤？”

柳無名站在堂中，他身段柔軟、膚若凝脂，一雙美目在颦蹙間盡生柔情，他擡眸先是看了一眼昭帝的身旁。

麗妃雖然是帶着端莊的笑容，可若是看得細緻點，能見到她已經咬着後槽牙，要不是顧及想看柳無名的人是昭帝，她怕是要拿刀劃破柳無名的臉。

趙嘉月冷眼一翻，明白過來原是有人授意，柳無名才在宴席上挽着面紗。

“自然可以。”

柳無名言語時，聲音裡帶着一股清冷的質感，他伸手将面紗揭下，再次擡眸時，一雙眼睛霧蒙蒙的。

堂中已經有人壓抑不住興奮的開始躁動，明白眼前是正經的場合，言語倒是比平日裡收斂了很多。

“你瞧那眉毛畫的可真好，這般模糊朦胧，猶如江南煙雨，太美了。”

“聽聞這就是時興的純欲妝。”

“柳先生長得比女子還要好看。”

“……”

有人偷偷的朝着麗妃打量了一眼，壓低了音量道：“麗妃化得果然不是純欲妝，柳先生這般真是仙品。”

趙嘉月不嫌事大的看了一眼坐在主位的麗妃，此時麗妃的臉色陰沉的不像話，趙嘉月正想再看得仔細一點，梁恒直接将她的腦袋端正，“别瞧了。”

麗妃顯然是在醞釀怒火了。

這時候的确不能惹禍上身。

趙嘉月點了點頭，又準備朝着前方看過去，不料梁恒發燙的手掌又夾住她的臉龐，讓她的視線端正回面前的吃食上，“今日的金蟾玉鮑和大閘蟹都蠻新鮮的，你多吃點……”

“梁恒，我吃飽了。”

“非禮勿視。”

“他穿着衣服呢？”

“回家給你看更好的。”

趙嘉月的瞳孔蓦然間放大，剛剛聽到了什麼？她的臉龐開始發燙起來。

不知曉是不是梁恒的體溫高，還是他剛剛說的那句含糊不清的話，讓她有點不好意思了。

趙嘉月立馬變得安靜，沒有順着堂中的目光再想着扭頭看向柳無名，梁恒徐徐的撤回手，将剛剛剝開的蟹送到趙嘉月的盤子裡，“今日真的蠻鮮的。”

他的心猛然間擂動：剛剛都說了什麼？她應該沒有聽清吧！可她又不是聾子。什麼叫回家看更好的？

來赴宴的人大抵是朝臣的親眷，有一部分許是夫君剛剛富貴，她們還沒有跟着受過幾日規矩，眼下的激動是壓不住的，都在讨論着柳無名的妝容。

“京城裡的美人真多，就連男子都生的這般好看，當真是讓人開了眼。”

“這般清麗脫俗的妝容，得是像柳先生這般底子好的人才能壓得住，要不然會同有些人那般學的四不像。”

“我見過别人化的純欲妝，都沒有柳先生這般的幹淨。”

“……”

趙嘉月捏着手裡的蟹鉗，噗嗤一笑，“那是……畢竟這純欲妝也是需要技法的，最是注重營造氛圍感了。”

眼妝需要清淡柔和的，眉毛得要模糊朦胧，不宜出現明顯的線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