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陳懷玦回神時,他已然端坐在自己的卧房中,引入眼簾的是呂映儀擔憂的神情。
“這是怎麼了,又出什麼事了?上個朝好端端地怎麼變成這副樣子了?”
章武不知何時也進了内院,滿臉焦急地立在一旁。
“屬下也不知道,殿下從宮裡出來就這樣了。”
“太醫呢,太醫什麼時候到?”
陳懷玦按住呂映儀的胳膊:“别忙了,我沒事。”
呂映儀眉頭緊鎖,緊緊回握住他的手:“你還好嗎?出什麼事了?”
陳懷玦沒有回答,一言不發地站起來向外走去。
他們不敢驚擾他,隻能默默跟在他身後。
陳懷玦走到書房,回身将房門緊鎖。
衆人在門外等了一陣也不見他出來,猜測大約又是前幾次那樣,心情不好就将自己鎖在書房裡。
都圍在這裡也不是辦法,呂映儀打起精神,張羅衆人先散開,就在此時書房的門突然打開。
陳懷玦捏着一本明黃的冊子走了出來:“都去忙吧,不要在這裡擁着。”
不多時,小院裡隻剩下陳懷玦和呂映儀兩個人,陳懷玦将手裡的東西遞給她。
他拿着的是一封字迹還未幹透的奏折,呂映儀打開,裡面赫然寫着,瑞王自請離京駐守封地。
他聲音低低地:“我明日便會上奏,你若是不想去,我也不強求,我會單獨像陛下求情,讓你留在京城的王府,不必跟着我去江南。”
呂映儀将奏折一把扔進他懷裡,直視着他的眼睛,強壓着怒氣說:“王爺心情不好,今日的話我可以當作沒有聽過。”
說罷,也不管他還想說什麼,轉身離去。
陳懷玦不是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所作所為極其幼稚,毫無理智可言。
他不是嫉妒太後對于兄長的關心,隻是難以接受自己視為一切的親人将自己排除在外,不論是母親還是哥哥。
他不無自暴自棄地想,或許自己是礙眼的,遠遠地離開京城,就是最好的解決方案。
即便呂映儀是那樣的反應,陳懷玦還是在第二日将奏折呈遞了上去。
那日清晨,呂映儀守在二進院的垂花門等他下朝。
“奏折你交上去了?”
“嗯。”
“你覺得你在做什麼?”
“我隻是不耐煩住在京城,我的封地在江南,風景秀美……”
不等他說完,她直接打斷他:“王爺說的,自己信嗎?”
陳懷玦默不作聲,呂映儀本來也沒想要他回答,繼續說:“王爺此舉到底是發自真心要遠離京城的是是非非,又或隻是像小孩子哭鬧一樣尋求關注?”
這番話刺耳又紮心,他默默攥緊背在身後的手,撇開頭,不看她。
呂映儀心裡的失望在這一刻達到頂峰,不再浪費口舌,側身繞過陳懷玦,大步流星離開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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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王奏折不必經過通政司,就這麼直接被送到了天盛帝的禦案上。
奏折的内容雖然出乎意料,不過天盛帝很快就欣然接受,批複同意,吩咐翰林院起草聖旨。
隻是可惜聖命在到達翰林院前,先到了仁壽宮。
太後這次重病不起,是患了中風之症,原還算康健的身子被擊垮了七分,猛地再一聽到這消息,氣急攻心,直接嘔出一口鮮血。
鄧嬷嬷邊偏頭拭淚,邊輕拍着太後後背。
“娘娘,保重身子要緊啊。”
血液嗆進喉嚨,太後趴在床沿費力喘息,大滴大滴地眼淚奪眶而出。
“都……都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先帝,沒有教好他……”
“娘娘,您别這麼說,這怎麼是您的錯呢!”
“當年先帝自己吃過兄弟相争的苦,畢生所願就是他們兄弟二人不要重蹈覆轍,沒想到……沒想到……”
“娘娘不要傷感,或許陛下不是這樣想的呢?”鄧嬷嬷試圖寬慰太後。
太後直接打斷:“不管他是怎麼想的,親王離京都是要事,怎麼能這麼輕易做決定!他還是這樣孩子脾氣,如何讓朝臣信服于他!”
“陛下年紀尚小,您慢慢教就是,不要動這麼大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