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由趴在他的懷裡,小小的爪子緊緊地抓住他的衣襟,小聲抽泣,很快他就感覺胸前濕了一大片。
“你怎麼會哭得這麼傷心?”
他着實不能理解,不就是一段時間見不到嗎?
茶由仍舊埋着腦袋,哽咽着說:“我舍不得妙殊姐姐。”
“又不是見不到了。”
“太久了。”
他想了想,換了個角度勸茶由:“你既然開始修煉,生命變得漫長,離别在所難免。”
茶由終于擡起頭,雖然哽咽,卻很認真地說。
“我明白,可是妙殊姐姐不一樣。”
“竹林裡的松鼠朋友,黃鼠狼精,他們都離開了,可是我沒有很難過。”
“但是妙殊姐姐是第一個對我好,給我撐腰,還給我留下可以回去的地方的人,我舍不得她,真的舍不得。”
“師父,你就沒有這樣舍不得的人嗎?”
茶由的話讓他也陷入回憶,他的師父,他的第一個徒弟,他的師兄師姐……
他們都早已殒身在一次次的天地浩劫之中,為了自己生而為神的使命。
他難過嗎?不舍嗎?
“有一點舍不得,但是可以接受。”
“師父好厲害。”
“不厲害,其實我也會難過,隻是分開是注定的,既然無法改變,就沒必要沉溺。”
“師父我好像太笨了,聽不懂。”
青玄抱着他在懷裡掂了掂,順着呼噜了兩把毛,從掌心傳來舒适順滑的手感,讓他有點明白為什麼妙殊總是抱着茶由揉來揉去了。
“等你再長大一點就會明白了。”
“我不可以現在就長大嗎?這樣就可以不難過了。”
“長大怎麼可能會不難過呢,長大也是注定,不要急着長大,現在你隻要做個快樂的小松鼠就好了。”
“這樣長大就會不難過了嗎?”
“會不那麼難過,至少沒什麼遺憾。”
茶由懵懵懂懂地說:“那是不是分開前也要快快樂樂,不留遺憾?”
“對,如果一切無法避免,那就努力不留遺憾。”
“妙殊姐姐走之前我應該把我的木偶送給她的。”
他從平日裡極其寶貝的乾坤袋裡掏出一個十分精緻的小木偶,和妙殊的樣子像了十成。
青玄接過木偶仔細研究,茶由大概把自己現在學會的法術都加了上去,每一處棱角都打磨光滑,看得出來花了不少的心思。
“那就等她回來送給她吧。”
想到要等一百年,茶由還是歎了口氣,但是不再哭了。
青玄盯着那個失落的小腦袋也不知道這算是哄好了沒有,總之不哭了就是好事。
以防萬一兩個小朋友聚在一起又哭成一團,他還是謹慎地把茶由送了房間,才獨自去找河音。
河音不愧是他的“心腹大患”,這麼久過去了,她連地方都沒挪過,哭聲雖然小了很多,可眼淚還是大顆大顆掉。
他認命地走過去,直接道歉:“師祖錯了,不該說你師父扔下你自己去玩。”
河音不理他,轉了轉小身子,扭過去不看他。
這下他也沒了辦法,隻能幹站在原地。
空中突然出現一本冊子,輕輕飄落到他手上。
他定睛一看,終于有了計策。
清清嗓子,他狀似無意卻很突兀地說:“妙殊這孩子說走就走,林子裡的精靈可怎麼辦?”
不論他的演技有多生硬,河音還是上鈎了,自己止住了哭聲,扭扭捏捏地湊到他身邊:“師祖,您剛剛說林子裡怎麼了?”
“唉,林子裡有一群剛剛開智的小精靈,你師父之前答應我,要給他們啟蒙,現在她到好,拍拍屁股就跑了。”
“師祖,讓我去吧,師父不在,我身為徒弟義不容辭!”
“你?”
青玄故意上下打量打量她,又搖搖頭:“還是算了吧,你還傷心呢。”
河音擡起爪子迅速擦幹淚水:“我不哭了,不傷心了,讓我去吧。”
他故作勉為其難的樣子:“那好吧,那你不許哭了。”
“好,師祖那我去了。”
他一點頭,河音立刻就沒了蹤影,隻留尾音在風中飄蕩。
總算是把這幾個孩子都哄好了,耳根子也算是清淨了。
掂掂手裡的冊子,他失笑,妙殊還真是了解自己的徒弟,也還算是心疼自己這個師父,那就勉強原諒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