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才短短一日,輔國公便形如枯槁,人雖坐在靈堂中,魂魄卻不知道丢在了哪裡。
國公府正門大敞,可前來吊唁的人卻寥寥無幾。
要說國公夫人也是個熱心腸,從來沒有責怪過輔國公隻忙于公事,忽略家中,甚至每每路遇困苦之人,即便自己囊中羞澀也會慷慨解囊。
隻是柳競軒出事之後,大街小巷突然多了許多傳聞,将國公夫婦素日的行為也變成“僞善”之舉。
幾日之後,輔國公上書請罪,請求告老還鄉,天盛帝很是痛快地準許。
可不等他離開這片傷心之地,輔國公也跟着自己的夫人一起去了。
可憐國公府門口的白幡還來不及撤下,靈堂中又多了一個棺椁。
陳懷玦和呂映儀到時,整個國公府隻有輔國公曾救回來的一個老婦和一個殘疾小兒披麻戴孝,守在靈前。
二人接過老婦顫顫巍巍遞過來的香,直至吊唁後離開,都不曾有第二個人進來。
即便呂映儀不認可輔國公對家人對所作所為,但他為了百姓的付出,她也十分敬佩,如今落得如此收場,心中難免悲涼。
“真是人走茶涼,輔國公為國盡心盡忠幾十載,居然無一人送行。”
陳懷玦的心情也很低落,聲音較平日低沉了幾分。
“因着柳競軒之事,坊間議論紛紛,不論是平頭百姓還是達官貴人,此刻都是避之不及。”
“柳競軒是柳競軒,輔國公和國公夫人的恩惠,他們也是實打實受了,一碼歸一碼,難道就因為流言,那些做過的事就都不算了嗎?”
聽着她的話,陳懷玦突然想起一個人,語氣中更多了幾分感慨:“是啊,流言雖輕,卻刀刀緻命。”
呂映儀撩開車簾回望,國公府門前荒涼的街道裡冬風卷落門内最後幾聲哭泣,隻留一聲歎息。
輔國公無後,由誰護送他的靈柩回鄉成了大問題,陳懷玦有個想要推薦的人選,還不及他說,一衆眼觀鼻鼻觀心的大臣中,一抹挺拔的身影主動出列請命。
高松蹊是言官,這樣的差事怎麼也不該輪到他去,奈何除他之外,再也沒有人願意接受這個差事,最後還是落在了他頭上。
靈柩出城的那天,來送行的人仍舊是寥寥無幾,高松蹊并沒因此怠慢,細心檢查了車隊和靈位,帶着堅持要跟着的老婦和小兒啟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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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出鬧劇算是落下帷幕,可此事的餘韻尚未平息。
坊間的流言并沒有因為輔國公的的離世和柳競軒的斬首而結束,反而愈演愈烈。
不僅将輔國公往日的功績抹殺了個一幹二淨,他和國公夫人接連去世也成了所謂“報應”。
往日和輔國公交好的幾位大臣也被卷入流言之中,皆被世人呼作沽名釣譽之輩。
甚至先帝也因為大力提拔輔國公的原因,被編入戲谑歌謠之中。
如此大規模的流言,若說是沒有幕後黑手,隻怕三歲小兒也不會相信。
“殿下以為背後之人會是周大人嗎?”
晏廷錫與陳懷玦坐在茶館的二樓,這間茶館是這兩年呂映儀暗中一手經營起來的。
此刻,這間房兩邊的廂房被平常打扮的護衛守着,一隻蚊子也飛不進來,一絲風聲也傳不出去。
“當然不是,并且也不會是劉大人。”
太傅難得漏出一絲笑意,看似對他的回答很是滿意。
“那殿下覺得會是誰呢?”
“或許和唆使柳競軒殺人的是同一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