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武自覺辦事不力,有些緊張。
“屬下已經派人去找他們,或許還會有消息。”
陳懷玦搖搖頭:“不必了,柳競軒一案已經過去了這麼久,這兩個人就成了泥鳅入海,再想找到談何容易,不必浪費人手在此。”
“是。此外,屬下還審問了鬥雞場的小厮和雜役,他們對柳競軒并不了解,每次柳競軒來都是直接到廂房,由管事親自伺候。”
陳懷玦想了想問道:“掌櫃和管事的籍貫是何處?”
“并不清楚,但并不是京城人世,似乎是來自南方。”
陳懷玦轉動扳指的手停頓了片刻。
“南方?”
“是,他們二人雖然說的是官話,可是雜役曾有一次聽到二人私下談事,聽起來像是南方口音。”
陳懷玦定了定神,停下手上的動作,幹脆利落地指揮。
“你帶人搜尋一下京郊的破廟、樹林、亂葬崗這些人少的地方,這幾日多留心些各地報失蹤的案子。”
“是,屬下遵命。”
“另外,你親自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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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斌和章武将自己的人手分派成幾波分别去打探消息,陳懷玦自己也趕着昭文館。
為先帝所修的實錄雖然還未成,不過也算是有了初稿。
他細細翻閱着先帝登基頭幾年的大小事宜,尤其是元貞三年,也就是柳競軒父母雙亡那一年。
晉和帝登基初年,因前朝奪嫡之亂,天下百廢待興,朝中黨派林立,屋漏偏逢連夜雨,北邊武陽大旱,南邊邠河決堤,洪水伴着大疫,百姓流離失所。
先帝隻是一個不受重視的皇子,面對養子如養蠱的父親,他選擇敬而遠之,若不是幾乎所有的兄弟都在奪嫡之争中同歸于盡,隻剩下他一個心智身體都還健全的皇子,這個大位也輪不到他來坐。
這也緻使先帝登基之後,在朝中也是勢單力薄。
擺在他面前最頭疼的問題就是赈災,可是按照當時的情況,就算赈災的糧饷撥下去,也隻會肥了朝中人的荷包罷了。
可若是等他和這些大臣鬥智鬥勇出個結果再去赈災,隻怕這個皇帝的位子坐不熱,就被憤怒的百姓給拉下來了。
晉和帝是個再平庸不過的皇帝,這輩子最大的政績也就是這次赈災。
實錄上對此事大書特書,也無非就是那些關于赈災陳詞濫調的套話。
災情平定後,朝中幾位重臣不知為何主動告老還鄉,先帝挽留再三,還是無濟于事,隻好送他們衣錦還鄉。
群龍無首,朝中各個黨派随之分崩離析,不僅災情穩定了,朝中也恢複了一片祥和。
但從實錄來看,輔國公的升遷與這一切并沒有關系,而是從這之後才開始。
赈災結束之後,許多流民沒有條件回到家鄉,隻能聚集在城外。
某日,先帝微服出巡,發現流民雖然生活艱苦,但秩序井然,全無想象中混亂不堪、慘絕人寰的場面。
從那時起,這個總是勾着腰,忙忙碌碌的小老頭才進入他的視野。
自那之後,輔國公步步高升,不過六年,就成了一品國公。
雖然地位不同往日,可他仍舊是每日紮根田間地頭,深植于百姓之中。
先帝時常召見他,具是為了解民情,滿朝文武會向着百姓說真話的,也隻有他了。
得益于他,元貞年間,百姓的日子倒也算好過,因而也沒人質疑他的升遷。
包括陳懷玦。
可如果出巡被就是一場精心安排好演給所有人看的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