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呂映儀嫁過來這麼久,即使再不通政治,就算是代做家長裡短,百荷也能理解自家小姐的苦惱,她有心想說些什麼讓呂映儀開心點,卻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索性呂映儀也不是想要她回答什麼,隻是說出來回好受一點。
外面的慘白看得人眼疼,呂映儀将視線挪回屋内,房裡沒有點燈,放在小幾上的喪服在昏暗的屋子裡分外顯眼,火燭時不時發出噼裡啪啦的爆破聲擾人心煩,一轉頭,外面又下起了雪。
她不由得感慨:“今年的冬天好似分外得長啊。”
-
自太後離世後,呂映儀每日都小心翼翼地觀察着陳懷玦,生怕他又将自己關到書房裡不肯出來。
出乎意料地,這一次他卻分外冷靜,喪儀結束之後就像是沒事人一樣,每日照常晨起練武、讀書寫字、處理公事。
一連幾日的大雪好容易停了,呂映儀坐在美人榻上,懷裡抱着一隻不足月的貓崽子,愣愣地盯着窗外出神。
小貓是前幾日從皇陵回來時,陳懷玦在路上撿的。
雪白的一小隻昏倒在白茫茫的雪地中央,差點命喪于馬蹄之下。
濕淋淋的小身子蜷縮在他手心不停地發抖,這樣的天氣,再将它放回野外也無非就是等死,他于心不忍,就将小貓揣在懷裡帶回了王府,給小貓取名叫團團。
不知為何,他對團團看護地很緊,平日裡都是親自照顧,阖府上下也就隻有呂映儀還能能親近親近團團。
回想他以往并不是喜歡貓貓狗狗的人,不知為何對團團分外情有獨鐘。
除此之外,他的一切舉止都很正常,呂映儀心裡卻很忐忑,總覺得不對勁,從上到下都透着不對勁。
更不要說,宮裡還有件大事尚未結束。
說曹操曹操到。
她的思緒剛飛到這裡,就聽到百荷帶着皇後娘娘宮裡的内侍進來。
恰好就是皇後要請她進宮一叙。
她面上笑得優雅,心裡卻隻惦記着,興許是該找個廟拜拜了,怎麼總是好的不靈壞的靈,宮裡這些麻煩事,她是一千一萬個不願意沾邊,無奈怎麼也逃不開。
再不願意,皇命難違,此刻她也隻有收拾妥當,入宮請安。
-
出神地想着一會兒的對策,走在熟悉的宮道上她自然地左拐,還是身旁的宮女提醒才想起,今日她要去的不是仁壽宮,而是長甯宮。
說起來,她這兩年時常進宮,也常常見到皇後娘娘,卻從來沒有進過長甯宮。
長甯宮就在皇上的長生殿旁,但宮殿内的陳設并不奢華,隻能稱得上是簡約質樸。
皇後端坐在中央,不出意外地,徐貴妃也在。
“拜見皇後娘娘,皇後娘娘萬安。”
禮行至一半,皇後一如既往将呂映儀身子扶起,拉到自己身邊坐下。
“母後的喪儀剛剛結束,想必你也是很疲累,按說不該這麼急着請你入宮,可是如今母後去得突然,陛下兄弟本就不多,留在京城的就隻有瑞王,日後你我妯娌還是要互相幫扶。”
“皇後娘娘擡愛了,映儀不給您添亂就是萬幸了。”
“不必自謙,你的才識我是了解的。”
聽到誇獎,呂映儀并沒有沾沾自喜,反倒是更加提高了警惕,小心斟酌着每一句話。
徐貴妃示意身邊的餘晖端着一碟糕點遞了上來。
“瑞王妃,快嘗嘗,這是皇後娘娘特意吩咐給你準備的糕點,都是往常你在仁壽宮時最愛吃的。”
“多謝皇後娘娘,多謝貴妃娘娘。”
“如今宮裡也算是清靜了,王妃閑時多進宮看看,皇後娘娘時常想着您呢。”
清靜?呂映儀想,徐貴妃說的應該是賢貴妃,那日被壓下暴獄之後,就再也沒有聽過她的消息。
看今日皇後和徐貴妃意氣風發的樣子,似乎是塵埃落定了?她居然沒有聽到一點風吹草動,想想自己安排的人,又覺得不太可能。
“能得娘娘如此喜愛,是映儀之幸。”
正說着,呂映儀突然感覺到掌心有些許潮濕,皇後還握着她的手,此時不知是二人中的誰,又或是握得太久,竟然出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