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天下安定,百姓安居樂業,學生不懼。而且學生相信瑞王殿下的為人,瑞王絕不會陷學生于不義。”
楚士廉一掌将桌角拍裂,大喝道:“胡鬧!再怎麼樣,瑞王都是皇上一母同胞的弟弟,那是手足!怎麼會被你幾句話就挑動?但凡瑞王心胸沒有如此開闊,你就已經死了!”
高松蹊梗着脖子,絲毫不認輸:“學生不……”
“不要再說什麼不懼,你的性命你憑什麼不在乎,你如何對得起你的父母至親。你天天張口天下,閉口百姓,如果性命沒了,你的抱負如何實現!我不怕你死,隻是真到要死的那天,你也要死得有價值,死得其所!”
“……”
“你為什麼總是這麼魯莽,你不是個孩子了,你所在的是官場,一個不小心就會死無葬身之地!你這樣我怎麼向你父親交代!”
高松蹊還是倔強地梗着脖子,雖然不再還嘴,但是任誰都能看出來他心裡的不服,看着他一路長大,如父一般的楚士廉又怎麼會不了解,拿他沒辦法,隻能壓住脾氣,循循善誘。
“況且你祖母年事已高,就算不為了自己,你也要為她想想吧。”
一直無動于衷的高松蹊此時終于有了反應:“學生還有個問題。”
他一字一頓,字字用力:“如果為官隻是為了保全自身,那做官還有什麼意義?這麼多年我日夜誦讀的經書策論教我心懷天下、忠君愛國,難道這些聖賢書都是假的嗎?”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欲速則不達的道理你都不明白,還談什麼聖賢書。”
“可是等待的時候,會有多少無辜之人慘死,如果我什麼都不能做,那隻會比死還難受。”
“嗙!嗙!嗙!”楚士廉急得直拍得桌子響:“你這孩子怎麼就說不聽呢?”
氣氛就此僵在這裡,兩個人各執己見,誰也不肯後退一步,直到一道蒼老的聲音打破焦灼的氛圍。
“大都督,辛苦您跑一趟了,剩下的就讓我來說吧。”
二人循聲擡頭,高老夫人拄着拐杖顫顫巍巍走進來,楚士廉趕忙起身見禮,小心翼翼扶着她坐下來。
“是哪個糊塗的下人,竟然驚動了您。”
高老夫人笑眯眯的:“沒關系,我閑着也是閑着,也好久沒見大都督了。”
老太太一來,高松蹊也不敢擺着一副臭臉,又恢複成最初乖乖巧巧的樣子在一旁倒茶。
“祖母喝茶。”
高老夫人沒理他仍對着楚士廉說:“崇文這孩子從小就犟,大都督您不要和他置氣,他有什麼地方不對,我來說他就好。”
楚士廉不好意思地打哈哈:“沒事,我沒置氣。”
觑一眼站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默不作聲的孫子,高老夫人了然于胸。
“大都督不必騙我,這孩子我了解。這樣,天色不早了,我略備了一桌酒菜,大都督可願意賞光?”
“老夫人太客氣了,您留飯,晚輩怎麼會拒絕。”
“您請吧。”她轉向高松蹊,“至于他,就讓他在這裡餓一頓,靜思己過。”
就算沒有飯吃,高松蹊的表情也絲毫沒有波動,反倒是楚士廉有點過意不去。
“這倒是不必了。”
“沒關系,一頓不吃不會怎麼樣的,讓他長長記性。大都督請移步。”
老太太起身往外走,楚士廉趕忙再次扶住她,跟着向外走,屋子裡又隻剩下高松蹊一個人。
天色昏暗,整個屋子陷入一片漆黑,隻有月光從大敞的房門射入,将高松蹊整個人包裹在其中。
他一步一步慢慢挪向門口,卻在即将跨過門檻前停下來,就一直站在那裡擡頭望着那輪明月,靜靜想着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