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你等我一下,我陪你一起去。”
“壩上事情多,你好好休息養足精神才是。”
“可……”
陳懷玦還想争取一下,呂映儀打斷她:“我一個人去做些零散的碎活就是了,再帶上你,還不夠添亂的,你快躺下吧,我走了。”
外面的天色越來越亮,呂映儀說完,一刻也不耽誤,腳步匆匆地離開了。
她走後,陳懷玦也沒了睡意,幹脆翻身起床提早去了壩上。
那頭,呂映儀隻帶了值夜的團菊,兩人提着一個小燈籠一路小跑着往夥房的方向趕。
行至半路,黑漆漆的大街上遠遠看見一個有些熟悉的身影。
呂映儀眯着眼睛仔細辨認了片刻,興高采烈地沖着那人揮手:“李姐!李姐!”
李姐原本垂着頭獨自趕路,冷不丁聽到身後有人叫她,還沒等在黑漆漆的大街上找到聲音的來源,先聞到一陣沁人的清香。
連迎春花都還沒開的季節,身上能帶着如此自然花香的人,滿營門也沒幾個,她用膝蓋也能想到叫自己的是誰。
李姐将自己的小挎籃放下就要往地上跪,膝蓋才彎了些許,就被呂映儀輕輕攬住:“李姐,不必拘禮。”
聽她這麼說,李姐低聲謝了恩,轉而退至呂映儀身後兩步遠站定,不遠不近,是标标準準的宮廷禮儀。
呂映儀有些驚訝,沒有想到,李姐居然會懂這些。
似乎是看出呂映儀的疑惑,李姐主動解釋說:“民婦幼時的鄰居曾在宮裡當差,小時候和鄰家奶奶依葫蘆畫瓢也學了不少規矩。”
“原來是這樣。”呂映儀笑得眉眼彎彎,也退後兩步,主動攬住李姐的胳膊,拉着她往前走,“看您的動作,想來也是學了很久呢。”
李姐試着将自己的胳膊往回扯,微微用了幾下力氣,見扯不動也怕呂映儀生氣,不敢再動,老老實實回呂映儀的話:“回王妃,民婦家裡兄弟姐妹多,爹娘忙着農活顧不上我們,就将我們托付給劉奶奶,一直到民婦出嫁。”
她一口一個民婦王妃,讓呂映儀心裡很不自在:“李姐,這裡不是京城,更不是宮裡,也沒有别人,您不必拘禮,叫我映儀便好,我們自在些說話。”
“是。”
“看您的舉止談吐,也能看得出劉奶奶是不同流俗之人。”
回憶起自小最為親近、最為尊敬的人,李姐面上漏出一個淺淺的笑,整個人看上去都多了兩份生機。
“是,她是我最敬佩的人,就連我的名字也是她取的,奶奶她教了我很多做人的道理,這些年不論發生什麼事,隻要想起她,我就有力氣繼續走下去。”
“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名字?”
“我爹娘叫我二妞,奶奶覺得不好聽,給我換成了歲安兩個字,希望我歲歲平安。”
“歲安!是個簡單又好聽的名字。不知劉奶奶如今在何處,此次旱災是否波及她老人家?”
“五年前,她睡夢中不在了。”
呂映儀一時有點慌張:“抱歉,我不知道,不是有心要提起的。”
“無妨,奶奶常說,她這一生遇過很多人,碰過很多事,也見過很多不一樣的風景,已經沒有什麼遺憾了,她走的時候臉上還帶着笑,很安詳,這些對我來說已經足夠寬慰了。”
呂映儀真心歎服道:“霁月光風,不萦于懷,能有如此胸襟讓我着實佩服。”
正說着,夥房已經出現在眼前,李歲安用力抽回自己的手。
“夥房到了,民婦有事在身,先告退了。”
呂映儀趕忙叫住她:“歲安姐,您昨日答應要教我一道菜,您還記得嗎?”
李歲安想起來,昨天呂映儀餡餅怎麼也包不圓,衆人圍着七嘴八舌地教,呂映儀畢竟年輕,羞得臉紅,她為了解圍,好像是随口說了一句,要教她做菜,隻是沒想到她居然真的記到了心裡去。
“民婦記得,今日早飯後民婦便去找您。”
“那我就先謝過歲安姐。”
李歲安沒再說什麼,福了福身,轉身離開,呂映儀站在原地靜靜目送着李歲安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