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全斌有一句話沒有說錯,宜王府就是一個草台班子。當年宜王奪嫡失敗,廢了雙腿,被宣武皇帝厭棄。可是他心裡咽不下這口氣,更是不滿一直不如自己的草包弟弟坐到了龍椅之上,而自己隻能蝸居漳東。
自那時起,他就不停結交地方勢力,謀劃着重回京城,奪回皇位。這個春秋大夢他一做就是十幾年,直到先帝突然駕崩,打亂了宜王原本的計劃。再不出手,他隻會越來越名不正言不順。
奈何他能力銀錢都有限,隻好先在京城散播謠言,試圖給先帝扣上即位不正的帽子。他在京城部署一年多才終于找到柳競軒這一個突破口。
就算再努力,終究也不過是一群烏合之衆,自從陳懷玦開始徹查,連帶着漳東商會的生意都頗受影響。商人逐利,既然在宜王這裡讨不到好處,漳東商會私下立刻與宜王切割,隻有宜王還被蒙在鼓裡,仍舊做着重返皇宮的大夢。
事情的來龍去脈已經清楚,不論如何宜王都是他的皇叔,陳懷玦還是想要給他留下幾分體面。
将箱子裡有用的東西整理出來,陳懷玦悄悄入了宮。
親眼看到有人觊觎自己屁股下的龍椅,天盛帝自然是驚駭不已,當即勃然大怒,将陳懷玦呈上的物證狠狠擲到地上。
“來人,傳朕旨意,立刻派人到漳東,将宜王淩遲處死!”
“陛下莫急,請聽臣弟一言。”
天盛帝壓根聽不進去:“罪證确鑿,還有什麼好說的!”
陳懷玦不急不慢道:“宜王做的一切都不曾顯露在水面之上,冒然下旨以謀逆之罪殺掉宜王,在世人看來就是宜王蒙受不白之冤,反而有礙陛下的聖明。”
天盛帝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卓成,依你所見,朕應當如何處置宜王?”
“臣弟以為,陛下可以派心腹親赴漳東,秘密處死宜王,對外宣稱宜王突發急病即可。”
聞言,天盛帝連連點頭:“對對對,是朕急昏頭了,就按你說的去辦,不不不,就交給你去辦,除了你朕誰也不放心。”
“是,臣弟領命,陛下放心。”
天盛帝走下龍椅,握住陳懷玦的手:“卓成,這次多虧有你啊。”
“這都是臣弟的本分。”
不管陳懷玦說了什麼,天盛帝自顧自地說:“事不宜遲,你現在就出宮,最多十日,朕要聽到漳東報喪。”
“定不負陛下所托。”
陳懷玦走出勤政殿時,聽到天盛帝心有餘悸地聲音:“平安,快去将南樂技人和舞姬給朕招來,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朕今日是沒有心情在這裡坐着了。”
向外走的腳步微微一頓,陳懷玦想要說什麼,猶豫了半晌,還是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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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盛帝隻給了十日,還要算上漳東來人報喪的時間,漳東距離京城路途遙遠,想要趕上必須即刻出發,日夜兼程。最熟悉漳東的絕佳人選必然是全斌,可是在看到自己桌子上亂七八糟的罰抄之後,陳懷玦徹底打消了自己的想法,轉而将章武叫到了書房。
第十日一早,宜王薨了的消息準時傳到了京城,天盛帝假作傷感,準許宜王以親王規格治喪,還特地下令将宜王府的所有家眷接到京城,以便多加照料。
了卻一樁心事,鳳遊台上的樂聲奏得更響了,日夜歡歌,片刻不停。
陳懷玦站在仁壽宮的佛堂裡,照例親自擦拭着佛台,仁壽宮位于前朝大殿後斜側方,離着花園甚遠,即便如此,站在仁壽宮裡,每一個音符陳懷玦都聽得無比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