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百荷微微蹙眉:“此事會不會有些不妥?”
呂映儀翻着書,頭也不擡,聲音有些硬邦邦:“妥不妥,如今我們都沒有别的辦法,隻能盡人事聽天命。”頓了頓,她還是補充道,“讓阿順那邊盯緊一點。”
百荷急匆匆趕去傳話,呂映儀盯着書看了半晌,一頁都沒翻動。
一股巨大的無力感填滿她的胸口,她很敏銳地感覺到有事情即将失控,到了現在,她心裡是後悔的。
後悔将這件事托付給并不是很熟悉的高松蹊,後悔明知道面前有一大個爛攤子,還是得過且過,将事情拖到現在這個地步。
到了今天她才恍然明白,之前錯得有多離譜,自打她嫁進王府,不管願不願意,她會被扯進這團漩渦之中。
與後悔相伴而來的是強烈的不甘和一股沖動,和一個離經叛道的念頭。原來她隻想着偏安一隅,保全自身,不将呂家牽涉到渾水之中就好。可如今,宮裡、王府裡都有了她舍不得的人。
她終于想通了一個道理,不管陳懷玦有多麼權勢滔天,可她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内宅婦人。隻有自己手中有劍,才能保住想保的人。
可從哪裡開始好呢?呂映儀毫無頭緒。她壓抑着内心的焦灼,一點一點在腦海中梳理。還不等她想出來個所以然,韶瑤走了進來,提醒她又是一場詩會要赴。
不知何時,呂映儀已經獨坐在高台之上,垂眸看着滿院子雍容華貴的夫人小姐,一瞬間腦中也飄過從後宅着手的想法,但很快被她否定。
一來宦海沉浮,家眷是男人鼎盛時的裝點,也是落敗時最先抛棄的對象,就算是有心幫她,隻怕也是無力。
二來,她背後是呂家和瑞親王府,明目張膽結交大臣官眷難免太危險。
腦子裡還是一片空白,呂映儀一邊想一邊看着面前的水流盯着兀自發呆。沒一會兒便有人湊上來,小心翼翼地與她搭話。次數多了,呂映儀也發現了這個問題,隻好仰着頭微笑看着人頭攢動的方向,如此耳根子總算是清淨下來。
遠處被衆人簇擁在最中央的是最近皇上面前的大紅人劉壽的夫人覃氏。
呂映儀仔仔細細來回看着覃氏,怎麼也沒辦法将她和劉壽以及賢貴妃的樣子聯系在一起。覃氏身量高大,又被衆人簇擁着,但舉手投足間總是也透着幾分怯懦,在她身後還跟着一個模樣與她幾分相似的姑娘,細看隐約能瞧出賢貴妃的影子,不過賢貴妃的長相更妩媚精緻些。
劉壽家中是名副其實的兒女成群,呂映儀想了想,模模糊糊回憶起,覃氏所出的三個孩子裡,似乎隻有一個女兒,和自己一般大,應該就是面前的女孩了。
劉姑娘微微垂着頭,亦步亦趨地跟在母親身後,一言不發。周遭人若是與她搭話,她就腼腆地笑笑,一個字也不多說。
似乎是注意到了呂映儀的目光,覃氏帶着女兒向着她走近。
覃氏的聲音不大:“瑞王妃安,這是妾身的小女兒劉思年。”
劉思年往前一步,聲音比她的母親還要弱上幾分:“瑞王妃安。”
不等呂映儀說什麼,覃氏立刻替女兒打圓場:“她自小被妾身一直拘在院子裡,甚少見生人,這還是第一次随我一起赴宴,還請王妃見諒。”
呂映儀客套道:“無妨,劉姑娘天真可愛,我很喜歡。”
覃氏笑笑,拉拉劉思年袖子:“多謝王妃誇獎,還不謝過王妃。”
“臣女謝過王妃娘娘擡愛。”行禮、起身、垂着頭站回原位,一整套動作劉思年一氣呵成,就像是不知道做了多少遍。覃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意找了個借口,趕緊拉着女兒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