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昭之不會想到，就在他與鬥篷男交談時，就在他的正上方，聽劍也剛好坐下。

“觀樓主，别來無恙。”

聽劍從第二層回來後直接來到了觀星樓，她手持樓裡手牌，壓根就沒有從正門進去，一個鹞子翻身就直接到了三樓。

原本樓内的禁制感應到樓裡的牌子，所以也沒有對她出格的舉動作出任何反應。

這座分樓的第三層與二層的昏暗截然不同，樓上隻有這一間房，四面開着窗戶，黃昏的光傾斜進來，将裡面照的明明白白。

這個房間是專門給樓裡管事用的，坐在一樓的少年偶爾想起來就會過來打掃一下，想不起來就放在那裡，等收到消息，才上來随便掃一掃。

房内的布置也十分簡單，偌大的房間内也就是正中央兩張蒲團，中間一方矮桌案。

此時坐在聽劍對面的是一名青年，一身黑色繡金邊錦袍，袍子上用暗灰色繡着星辰雲圖。

青年坐姿闆正，生得十分白淨，雖然眼睛被一條黑色的帶子遮住，但他唇角一直挂着若有若無的笑意，看上去十分溫和。

這人就是觀星樓的樓主，觀繼相，也是不周界目前為止五位悟道期修士之一。

“上次見到小友，應該是二十年前？”觀繼相開口，他的聲音也是溫和的，聽起來就像是在冬天握住了一塊暖玉，令人十分舒适，“前些日子小友破關，本以為會有機會一聚，沒想到你竟然匆匆回去了。可惜。”

聽劍坐在他對面，罕見地收起了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坐姿十分規矩。

“破關一事，本想登門答謝樓主，不承想宗内出了事，不得不回去周轉。”聽劍道，“所幸沒有耽誤事情。”

“小友說的，是你從凡間帶回來的師弟吧？”觀繼相道，“這些年我也曾觀察過一二，是個好苗子。”

“隻是有些聰慧罷了。”聽劍擺手，“上不得台面。”

“哦？”觀繼相聽她這麼一說，有些好奇了，“你帶他回來，難道不是為了讓他在凝丹期修破天劍道？”

“樓主說笑了，小子哪有這個天賦。”聽劍微微一笑，“再說了若是這麼簡單就能修成，天道怕是要毀滅世界。”

“也是。”觀繼相的唇角也因為這句話微微上翹，“這種事情強求不來。”

“而且說不定讓他自由發展，關鍵時刻還能有奇效。”聽劍說着，手一揮，兩份竹簡和一份玉簡就出現在桌案上，“還是說重點吧。”

她說着拿起了左邊的第一份竹簡：“這一份是我關于凡間所見所聞的記載，應樓主所要，凡間的遺迹，力之所及的，晚輩都去看了。千年前的凡間确實擁有不下于合一修士全力一擊的武器，不過現在資料大多遺失，以凡間目前的能力，是做不出來的。”

觀繼相颔首：“辛苦了。”

聽劍沒有接話，轉而拿起了第二份竹簡：“這是前段時間拷問兩名通天殿弟子得到的情報。鄭教這人是個老古闆，他竟然将自己的研究悉數交給了潛伏在不周界的所有弟子。所以晚輩隻是抓到一人，就得到了想要的東西，剩下的不過是驗證罷了。”

觀繼相問道：“聽說你自己動手殺了鄭教？”

“是。”聽劍點頭，“留下此人終歸是禍害。”

“所以避雷珠又用了一次。”

這次輪到聽劍沉默了，觀繼相歎息一聲，萬千話語最後隻彙聚成一句：“避雷珠隻有這麼一顆。你已經用了三次，再用一次，誰也保不住你。”

聽劍聽懂了他的意思，微微一笑道：“晚輩沒這麼容易死。”

說完她拿起了那份玉簡。這是她才從術宗第二層取回來的東西，開口：“這是已經改良好的，新的法陣，煩請樓主為我尋得合适人選實驗。若是有不足之處，晚輩會讓徐知節再改改。”

她話音剛落，那份玉簡就直接像是有了生命般自己攤開，将裡面的内容呈現在了他們面前。

觀繼相的眼睛雖然被遮住，但他平日視物并不需要用這雙肉眼。遮起來反而是為了避免其他人直視他眼睛時不小心踏入虛幻中。

是的，他的眼睛異于常人。

觀繼相很快就看完了上面的内容，他微微抿唇道：“不錯，隻是此法要求施術者必須為僞靈根，一時之間難以挑擇，不知小友心裡可是有了人選？”

“原本是沒有的，但是來的路上路過刀宗，所以有了想法。”聽劍道，“刀宗的小兒子，似乎也是僞靈根。”

“柳玄空麼？”觀繼相也想起了這個人，“的确是僞靈根，當年其母找到我們時，人造靈根的技術不佳，也是抱着九死一生的想法為他試了試，沒想到效果不錯。”

聽劍笑道：“若非這次路過刀宗，我也沒有想到，他竟然能給刀宗正統帶來困擾。這次幫他一把，也算是還了因果。”

“因果交疊，說不得還不還。”觀繼相道，“自從七十年前你提出僞靈根這想法後，如今整個不周界擁有僞靈根的人也超過了百數。若非有他們作為先驅，想要為你修補靈根根本無從談起。”

“但也因為他們，我們在四荒的計劃失敗了。”聽劍接話，“所以說不得誰欠誰，樓主可是這個意思？”

觀繼相颔首。

聽劍笑了笑，突然問道：“不知以樓主的神識，能看到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