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鹽和藍沁,兩個連見面都不會說話的人,竟然認識,不僅認識,兩人的關系還非同一般。
夜間何南秋睡不着,在甲闆上閑逛,遇上雷鹽尾随在藍沁的身後,進了人工通道。
出于直覺,她跟了上去。
在無人注意的通道裡,看到要請她殺死雷鹽的藍沁,趴在雷鹽懷裡,雙手摟着雷鹽的脖子,低聲說着悄悄話。
何南秋隻聽到隐約的走不走,都安排好了,你放心之類的字眼,再之後,就是密會的兩人之間的情,事。
根據聽到的信息,何南秋猜測,藍沁應該是要和雷鹽借着這次的旅程,一起離開。
這個偶然撞破的秘密被何南秋埋在心底,誰也沒有說。
隻是每次看到這兩個人在大庭廣衆之下裝成陌生人,她總是在心裡暗暗地想,這兩個人,要怎麼走。
藍沁拍賣的,是她的向導素氣味三十年的獨家使用權。
在這三十年裡,藍沁屬于她的買家,隻要買家需要,她就要随時拿出她的向導素氣味,為買家服務。
現在,她要走。
她的買家知道嗎?
暗中觀察了幾天,何南秋沒有從計獻的臉上察覺出什麼異常。
計獻還是和往常一樣,大多時候會呆在自己的房間,有時候也會獨自出現在甲闆或者船艙過道裡。
何南秋從不會主動跟計獻有任何言語上的交流,即便兩人有眼神對視的時候,她也會先移開視線。
上船一個多星期,她和計獻的對話不超過十句。
一次,她從甲闆上回來,看見藍沁從計獻房裡出來,禮貌招呼後,看到站在門後計獻,一句話也沒說,徑自回了房。
星際航行的第十五天,飛船第一次躍遷後,在斯坦空間站的臨時補給站短暫停留了三個小時。
三個小時後 ,何南秋住的房間對門,住進了一位名叫加裡的哨兵。
何南秋在過道中和這位哨兵迎面碰上了幾次。
第一次哨兵對着何南秋吹了一個口哨,搭讪道:“嗨我是加裡,住在這間房,有時間喝一杯嗎?我請客。”
何南秋朝這個舉止輕浮的青年哨兵臉上看了一眼,拒絕了邀約。
哨兵沒有糾纏。
第二次,二人再次于過道相遇,叫加裡的哨兵,又一次主動邀請她去喝一杯。
何南秋依舊是拒絕。
第三次,二人再遇,哨兵加裡沒有和前兩次一樣,發出邀請,而是在錯身的時候,自言自語一樣說了一句:“到底是用了什麼樣的方法,遮掩了氣味呢?”
哨兵加裡的腳步沒有停留,何南秋來到自己的房間門口,推門走進,轉身關門之際,聽到隔壁的開門聲。
發現哨兵加裡的死亡,是在這次碰面的第二天的下午。
兩個仿真警衛把加裡的屍體從房間裡擡出來,在擠滿人的過道裡穿行遠去。
何南秋站在門口,看到人群裡的藍沁和雷鹽先後離開。
看熱鬧的乘客竊竊私語,有人透露,加裡的死亡是因為情殺。
因為他看見兩個仿真警衛擡出來的,是一具沒穿衣服的屍體。
也有人說殺人兇手是一名男性,因為昨晚在樓下的放松廳,加裡跟一個男人發生過不愉快。
還有人說,加裡是一名星際海盜,因為暴露的身份,被船上見義勇為的哨兵殺死。
加裡的死,衆說紛纭。
而隻有殺人者才知道,事實究竟是怎樣。
加裡死亡的當夜,何南秋出現在甲闆上,一個小時後,她朝着人工通道的方向靠近。
隔着一扇門,傳出一對男女的對話。
“難道被發現了嗎?”
“你别慌,不一定,事情還沒弄清楚。”
“我怎麼不慌,如果被發現,那個賽倫斯一定會殺了我,不行,我不能再等了。”
“阿沁,你冷靜一點,讓我再想想。”
“想什麼,雷鹽,你還在猶豫什麼,現在不走,難道你真的要看我被關在那些人身邊嗎,三十年,你知道這有多折磨人。”
“接應的人已經出事,你現在不能再冒險。”
“冒險也比困死強,我接受不了失去自由的未來,我不願意,我一定要走,雷鹽,你幫幫我。”
“你想我怎麼幫?”
“你能殺了那個女哨兵嗎?”
“你說什麼?”
“你去殺了那個姓何的女哨兵,嫁禍給賽倫斯,姓何的一死,計獻肯定會報複賽倫斯,這樣他就顧不上我,我就能找到機會走。”
“可是......”
“雷鹽,這是唯一的辦法了,加裡死了,你不幫我,我真的沒辦法了,雷鹽,我真的不想像那些向導一樣失去自由,被困一輩子,就這樣默默死去,你知道我的,我甯願死,也不願意過那樣的日子。”
對話的最後,以女聲的哭泣為結局。
何南秋悄然離去,沒驚動任何人。
她在甲闆上凝視着黑洞的太空一會,才慢悠悠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