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窗棱上的回字紋的間隙,她隐約看到那個被端端正正擺在其中的排位,上面刻着那個她朝思暮想的男人——甯少熙。
辰王府上一任世子。
沈沁柔顫抖着雙手推開祠堂的大門,前行的腳步越來越沉。
直至她走到“他”的面前,身體裡最後的一絲力氣被全數抽空。
她脫力地跪倒在排位的面前。
一塊四四方方的排位上,蒼勁有力地篆刻着“甯少熙”三個字。
這些日子,她強行為自己内心築起的那道看似堅不可摧的屏障,霎時間轟然倒塌,她張了張嘴,甚至說不出一個字,所有的思念在喉間輾轉過後,卻化作滿腔的悲鳴。
那一晚,她在祠堂守到天色漸明,才回到自己的房中。
第二日,青岚看到沈沁柔腫得好似兩個核桃的眼睛,就知道她昨晚應該是哭過。
卻好似誤會了。
沒一會兒,青岚拿着兩個帶殼的雞蛋回到房中,輕輕貼在沈沁柔的眼睛上搓揉。
“小姐,昨晚世子願意跟你好好說話,已經是一個非常不錯的開端,即便他再喜歡許姑娘,以她宰相嫡女的身份,也是萬萬不可嫁個世子做妾的,世子遲早會将心思收回到您的身上。”
沈沁柔并未糾正青岚。
經過昨晚,她也清晰地意識到,甯少熙是真的回不來了。
或許她真的應該試着珍惜眼前之人。
前幾日,聽聞珍寶閣新到了一些珠钗,青岚便建議沈沁柔恰好可以出去散散心。
沒想到,剛到珍寶閣門前,就看到昨晚那個下人口中扭傷腳的許姑娘。
許芳苓自然也是看到了沈沁柔。
自此一股無名的戰火就在二人之間蔓延。
隻要沈沁柔摸過的珠钗,許芳苓就會立即命掌櫃給她包起來。
沈沁柔也隐隐察覺到了這個規律,後半程她開始故意去摸那些看似不起眼,實則價格昂貴的發钗。
不到一個時辰,許芳苓讓掌櫃包起來的珠钗已經有二十餘支。
沈沁柔故作掃興地跟身邊的青岚小聲談論:“我看許小姐剛剛買了這麼多支,也不知身上的紋銀有沒有帶夠,萬一不夠,退還幾支,咱們還能撿個漏。”
青岚立馬附和,“是啊,看她這麼久都不結賬,怕不是想等我們走後,就全部退還給掌櫃了吧。”
許芳苓哪裡是忍得下這些窩囊氣的人,擡手一揚,“掌櫃的,将那些珠钗送去宰相府,找許管家結賬。”
掌櫃興高采烈地應和一聲,“得嘞,這些珠钗一共是一千兩銀子。”
“多少?!”
許芳苓臉上洋洋得意的表情登時蕩然無存,“掌櫃,你該不是诓騙我吧,就這二十支珠钗需要一千兩?”
掌櫃無辜點點頭,“許小姐,本店開門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誠信為本,您瞧瞧這幾支上面綴的可是非常稀有的南海珠,還有這個上面的翡翠料,這樣的水頭,可不是一般小店能買到的。”
沈沁柔也上前附和,“掌櫃,許小姐剛剛就是跟你開個玩笑,以許小姐的見識,哪裡會分辨不出這些珠钗的優劣。”
一千兩銀子說多不多,可是對于宰相以廉潔著稱官員來說,已經是好幾年的俸祿了。
許芳苓自然是不敢讓掌櫃上門去要賬,卻又舍不得在沈沁柔面前失了面子。
于是,她眼珠子一轉,與小丫鬟耳語了幾句。
小丫鬟就蹦蹦跳跳地出了門去。
許芳苓還不忘在沈沁柔面前嘚瑟,“掌櫃,且等着,一會兒辰王府世子自會帶銀子上門來結賬。”
聞言,沈沁柔更是有了興緻。
她幹脆在店中的茶台旁坐下,一邊品着掌櫃給她沏的上好春茶,一邊等着甯少言帶銀子來結賬。
不過,許芳苓倒也沒有說虛言,很快甯少言的身影就出現在門邊。
他一進門也發現了同在店中的沈沁柔,此時她正優哉遊哉地坐着品茶。
再回頭看了看紅着雙眼的許芳苓,可憐巴巴地立在一旁。
立時,甯少言變了臉色,他用折扇指着沈沁柔的鼻子,“是不是我昨日對你太好了,讓你今日都敢這般蹬鼻子上臉了,世子妃的位置苓兒都讓給你了,現在她不過隻是想買幾支珠钗,你都要跟她過不去嗎?!”
沈沁柔一如既往沒有解釋,“世子是不是忘記了許小姐請你來的目的?掌櫃還等着算賬收鋪子。”
甯少言拂袖回頭看向掌櫃,“她這裡一共是多少?”
掌櫃笑得谄媚,“世子爺,不多不多,整整好一千兩銀子。”
聽到這個數字之後,甯少言臉色唰地一下陰沉了下來,他說話的尾音有些顫抖,“多少?!”
“一千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