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少言伸手朝懷中掏了許久,好不容易摸出兩塊碎銀,他攤開手,“你,去玲珑閣,讓掌櫃的挑一對時新的耳铛帶回來。”
“好的,小的明白。”
小厮剛要擡手拾起兩塊碎銀,甯少言卻先他一步将掌心合起。
思索片刻後,甯少言從中拾起其中一塊碎銀,塞進小厮手中,“拿去吧,快去快回!”
小厮面上笑嘻嘻,轉頭翻個了大大的白眼,快步跑了出去。
沒過多久,一對包裝精緻的耳铛就已經遞到了甯少言的手中。
他打開端詳了片刻,滿意合上。
起身,正準備往清風院去時,玉桂端着一隻茶碗走了進來,差點與他撞個滿懷。
“你走路小心些呀,撞壞了你賠得起嗎?!”
甯少言緊張地再次打開裝着耳铛的錦盒檢查一番後,嚴肅的表情才略微緩和。
再擡頭,看着玉桂已經被吓得渾身顫抖地跪倒在地。
見她這般柔弱的模樣,甯少言被沖撞了的氣焰也滅了不少,他松開緊鎖的眉頭,騰出一隻手将人從地上扯起來。
難得地耐着性子告訴玉桂,“一天天不要如此冒失,今日你不過是撞到了我,我可以不跟你計較,萬一哪日你把王妃撞出個好歹,可如何是好?”
玉桂還未從先前的驚魂中收回心魄,腦袋卻點如搗蒜,“世子教訓的是,是玉桂莽撞了,玉桂甘願受罰!”
甯少言見她如小貓一般嬌弱的模樣,心下大悅,笑着擡手輕輕點了一下玉桂的鼻尖,“你等着,我一會兒回來好好懲罰你!”
說罷,甯少言踏着輕快的步子,哼着小曲兒走遠了。
而他背後的正廳内,立在袅袅樹蔭中的玉桂,望着漸漸消逝的背影,意味不明地挽了挽原本低垂的唇角。
*
自從嫁入辰王府,沈沁柔好久沒有如今日這般逛街了。
此時,她正興高采烈地将今日從玲珑閣中挑選的珠钗簪花一一取出,對鏡佩戴。
沒料想到院中竟然來了位“稀客”。
當丫鬟報,“世子到”時,沈沁柔和青岚臉上的笑容霎時便斂了去。
甯少言前腳剛踏進門檻,青岚就忍不住嘲諷道:“我剛還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聽,沒想到辰王府中的大忙人世子爺,今日居然能百忙之中來一趟清風院,真是令此處蓬荜生輝,也不知道世子爺這次來,又是想要賒多少銀子,給哪位美人買禮物呢?”
青岚毫不掩飾,話裡話外都是在諷刺甯少言。
沈沁柔及時開口阻止,“青岚,過來,把桌上的東西收一下,好給世子挪個坐的位置。”
青岚即便心中百般不願,也拗不過甯少言始終是她的主子的事實。
摔摔打打許久,青岚終于從一堆錦盒中挪出了一張凳子,連拖帶踹地擺到甯少言面前,“世子爺,您請坐。”
沈沁柔知道以青岚的性子,再繼續在房中待下去,還不知道要說出什麼惹怒甯少言的話來。
她趕忙擺擺手,“青岚,你下去吧。”
青岚無奈癟癟嘴,“是。”
如今,房中僅剩下甯少言和沈沁柔二人。
甯少言環顧一圈房中堆滿的禮盒,開始沒話找話,“夫人,今日這是外出添置了一番嗎?”
“不過也是,你如今嫁進來辰王府,用度跟你之前在閨中定然是不同了,是該添置些,以免日後陪同王妃出席宴會時失了禮數。”
聞言,沈沁柔冷笑一聲,“的确,嫁進辰王府後,我的用度已經降了不止一個等級,就拿這喝水的茶盞來說,以往我在沈府的時候,府中用的都是上好的景德鎮白瓷茶盞,而如今到了辰王府隻有宜興紫砂茶盞,品茶的口感真的是天差地别。”
甯少言從前隻覺得沈沁柔是個逆來順受柔弱性子,今日倒是頭一次見她頂撞人的功力,跟他妹妹比也不輸分毫。
不過,現在他将今日沈沁柔這些異常都統統歸咎于妒忌。
沈沁柔是妒忌昨夜自己與玉桂圓了房。
于是,他将自己早就準備好的耳铛從懷中取出,一步一步行至沈沁柔的背後,一手輕輕扶着她單薄的肩頭,一手豪氣地将裝着耳铛的錦盒放置在沈沁柔的面前。
“這是我親自去玲珑閣為你千挑萬選的,看看喜歡嗎?”
沈沁柔一言不發,配合地掀開錦盒的蓋子,一對翡翠耳铛出現在她的眼前。
不過一眼,“啪”的一聲,錦盒再度被合上,她生硬地對甯少言說了句“謝謝”。
甯少言有些不解,“不試試嗎?”
沈沁柔擡手不着痕迹地将甯少言搭在她肩頭的手掰開,“今日逛得有些乏了,如果世子無别的要緊事的話,妾身這廂想要先梳洗歇息了,世子也早些回院子養足精神,明日開始正式治腿了。”
甯少言聽到沈沁柔讓他“養足精神”,腦子裡想的卻是,她定然是還在為昨日之事吃味呢,還特地叮囑他今日不要再那般。
想到這兒,他心情大好,難得對着沈沁柔微笑着點點頭,“好,為夫今日便聽夫人的,今日定會早日歇息。”
說完,甯少言腳步輕快,朝門外走。
沈沁柔今日是真的乏了,送走甯少言之後,就趕緊讓侍女們備水,自顧進浴池梳洗。
梳洗完畢後,青岚在為沈沁柔絞發中水汽時,發現妝奁前多了一個陌生的盒子。
“小姐,那是今日世子送您的?”
沈沁柔正在看書,許久才将注意力分出些許,輕聲“嗯”了一聲。
青岚嗤笑,“喲,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他送的什麼?”
“耳铛。”
青岚冷眉冷眼,忍不住朝旁啐了一口,“真是馬屁拍到馬腿上了,他居然不知道小姐你一戴耳铛就耳朵發紅,如今根本沒有了耳洞。”
沈沁柔懶懶打了個呵欠,合上書,“熄燈睡了。”
她剛起身,似是想起什麼,擡了擡手指着那個甯少言帶來的錦盒。
“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