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少言乘着許相的馬車一起抵達了宰相府。

下車時，發現許芳苓已經早早地等在大門前。

見甯少言從馬車上下來，她立即笑吟吟地迎了上去。

他有些拘謹地回頭看了一眼立在自己身旁的許相，許相沒有看他，卻隻是略微點了點頭，而後加大了步伐，先一步走進了府門。

甯少言望着許相漸行漸遠的背景，心中若有所思，此時，許芳苓小跑着已經來到了他的身邊，她踮着腳尖，萦繞着絲絲縷縷馨香的熱氣輕輕撓着他的耳畔，“言哥哥，你終于來了，半年未見，你可知芳兒有多想你……”

言罷許芳苓以小女兒般情态小心翼翼地觀察着甯少言表情的變化，面上害羞不已，藏在寬袖下的小手卻在肆意作亂。

許芳苓發油的香氣在他的鼻尖彌漫，袖下新染過蔻丹的柔荑，搔得甯少言心中好似有千萬隻螞蟻侵蝕着四肢百骸。

過去半年，他都在軍營與将士們同吃同住，連隻母蚊子都鮮有見到，之前戰事緊張，他根本沒有閑暇思考旖旎之事，而如今剛一回朝，迎接他的便是京中萬中無一的千嬌百媚，可叫他如何能抵擋得了。

幸好，心中最後的理智提醒着他，今時不同往日周遭有無數的眼睛正盯着自己，宰相府門前失儀，明日早朝等待他的恐怕就是無數禦史台告狀的折子了。

甯少言不動聲色地将手從許芳苓懷中抽出，轉過頭，正好捕捉到她那一抹羞澀的笑容。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溫柔，輕聲安撫着，“我也日日思念着芳兒。”

得到心中的答案後，許芳苓乖巧地點點頭。

眼下，四周圍觀的城民越來越多，甯少言微微颔首，他心中明白許相先前的離開是一種默許，也是一種考驗。

他轉過頭，對許芳苓溫和地說道：“我們先進去吧，别讓許相等久了。”

許芳苓低下頭，臉頰泛起淡淡的紅暈，她的聲音細若蚊吟：“嗯，還是言哥哥思慮周全。”

兩人繼續前行，穿過了庭院中的小橋流水，明媚的陽光灑在他們的身上，兩個出雙入對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周圍的仆人們都識趣地保持着距離，不敢前去擾了主子的雅興。

許芳苓領着甯少言來到了飯廳，餐桌上已經擺滿了精緻的菜肴，散發着誘人的香氣。

恰逢此時，沈相緩緩而來，三人入座後，邊吃邊聊，談笑風生，氣氛溫馨而愉快。

甯少言不時為許芳苓夾菜，細心照顧，而許芳苓則用她那雙明亮的眼睛，不停地注視着他，眼中滿是柔情和幸福。

最後，許相不勝酒力，先一步退席，留下甯少言與許芳苓相視而坐。

不知不覺已經是傍晚時分，庭外的樹木已被染上了一片羞怯的紅色，晚霞透過窗棂灑在兩人身上，為他們的身影鍍上了一層溫暖的金邊。

許芳苓白皙勝雪的臉頰上此時也漸漸爬上一抹紅暈，她歪着腦袋靠在甯少言懷中，兩人一同回憶着過往經曆的美好。

忽然許芳苓倏地擡起頭，直直盯着甯少言明亮的眼睛，“言哥哥，你還記得我小時候你常對我說的那句話嗎？”

甯少言笑着伸手為她将鬓邊散亂的發絲繞到耳後，“當然記得，我說待我們芳兒長大了，我便擡着十裡紅妝八擡大轎上門迎……”

最後一個“娶”字在甯少言的嘴裡轉了一圈，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許芳苓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樣，隻覺無數酸澀的情緒在心中翻湧，她苦笑着歎了一口氣。

“這個也不是哥哥的錯，那時候侯府陷入那般危難境地，侯夫人作出那樣的決定，言哥哥也無法忤逆，說到底還是芳兒這輩子沒有這個福氣，不能一輩子侍奉在言哥哥左右……”

甯少言聽到這裡，心中湧起一股說不出的滋味，他攬着許芳苓肩膀的手緊了緊，似是想讓她安心，自己更是在心中下了一個非常大的決心。

“芳兒，不要這麼說。這不是你的錯，也不是任何人的錯。世事無常，我們無法預料，也無法改變過去。”他的聲音低沉而溫柔，“但是，我們可以把握現在，珍惜我們還能在一起的時光。”

許芳苓靠在他的胸膛上，聽着他有力的心跳，心中的酸楚漸漸被溫暖所取代。

她擡起頭，望向甯少言蘊含着愧疚的眼睛，滿盈的淚水不住地在眼眶裡打轉，“言哥哥，我知道你對我好，芳兒心裡都明白。”

甯少言此時心中絞痛難忍，他心痛地擡手為她輕輕拭去眼角的淚水，“芳兒莫要哭，你知道的，我最見不得你流淚。”

許芳苓破涕為笑，點了點頭：“好，我不哭，隻要言哥哥能夠開心，芳兒做什麼都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