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甲聯賽的日子仍在緊迫逼近。
除去每天淩晨的秘密練習,林諾還要完成白天的基礎軍事訓練,夜間的理論課程學習,以繼續保持他的6年全A成績記錄。
與此同時,他還給自己增加了大量極限訓練,以增強大腦的反應能力——
為了赢下機甲聯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還是在悄悄期待被恺撒誇獎。
中央軍校的晨訓一般從早上6點開始,夜課則在晚上10點結束。
要是碰上夜間緊急拉練,有時林諾還沒睡上一個小時,就要趕快再爬起來去練習機甲。
有一周他所在的1班很不走運,連續三天被抽中夜間拉練,40公裡高強度負重行軍回來,三個信徒室友連睡前禱告都沒做,叼着牙刷就睡在水池裡了。
林諾把牙刷拔出來,挨個把人背上床,然後決定洗個澡就提前去機甲訓練場等着。
他一直把舍友們當智能鬧鐘用,但今天看來,就算他們信奉的德爾斐聖子突然出現,并輪番給他們幾個大逼鬥,他們也沒法再爬起來唱聖歌了。
夜裡又淅淅瀝瀝下起了冷雨,林諾蹲在外牆邊等了一個小時,才等到清潔機器人過來打開通道。
又冷又累的下場,就是他首次在訓練中表現不如人意,直接被恺撒喊停了。
“……我沒有任何借口。”
林諾背手站在恺撒面前,繃着臉蛋檢讨。
他的兩條腿正在抗荷服裡抽筋,劇痛難忍,但少年使勁咬着牙根,不肯流露出一點點疼痛表情。
想到接下來很有可能要被恺撒失望斥責,他心裡的難受比腿上的疼痛更甚。
“我疏于練習,所以辜負了長官的期待。請相信我,再給我一……”
恺撒低頭打斷他:“但你的腿好像在抽筋。”
于是,事情演變成林諾頭頂一塊擦濕發的毛巾,人坐在杜蘭德扛來的長椅上,小腿被銀發男人握在手裡,默默看對方為自己按摩腿部。
恺撒用拳骨暫代筋膜刀,一下下按他僵硬的肌肉。
林諾實在酸脹難忍,每按一下,就忍不住要從喉間滾出一點喘音,腰也會在長椅上輕顫擡起,再咚地落回椅面。
“學會随時觀察自己的作戰狀态。”
恺撒說,“如果發現狀态不佳,最佳選擇是抓緊時間修複,而不是繼續加重身體負荷。戰場上的突發情況數不勝數,每一秒休息時間都是寶貴的。”
他看向林諾時,看見的就是林諾那個蹙眉隐忍的小表情。
少年兩隻手都後撐在長椅上,漂亮的胸肌線條在抗荷服内擡起。
毛巾下的濕發随身體顫動抖着水,是個很可憐、但又實在倔強的模樣。
似乎被戳中了一些隐秘的癖好,恺撒微偏過頭,一邊繼續平靜地跟林諾說話,一邊緩慢加重手裡的力道。
于是林諾的回應也變得七零八落:“唔、我記住了……謝謝、啊!長官……!”
他實在受不住了,腿下意識想要并攏,結果兩邊大腿把本就坐在中間的恺撒夾了又夾。
恺撒微微勾唇,順便将他勒緊在大腿上的槍帶扣子解開。
因為林諾的腿根部位實在飽滿,槍帶還“咻——”地一下彈飛出去,打在杜蘭德的頭盔上。
“偶爾要記得松開槍帶,注意血液循環。”
銀發男人微笑道,“休息一周。我們再在這裡見面。”
剛說完,他就感覺林諾的情緒陡然低落下去。
恺撒低聲:“怎麼,擔心進度跟不上?你現在的身體負荷過重,休息一周,會讓你進步更快的。”
林諾垂着頭,頭頂毛巾蓋過半張臉:“我知道了,長官。”
恺撒把他的一條腿放下,握起另一條腿按摩。
他自诩自己養小孩全情投入,所以自然知道聽林諾講話,大多數時候都要反着聽。
于是他按着按着,又淡淡側眸看他:“因為好幾天見不到我,所以有點不高興了?”
林諾猛地擡起頭,毛巾都掉了:“不是的!”
他果然聽見銀發男人胸腔滾出悶笑,又别開腦袋,很難為情地嘀咕:“不是的。”
然後一下把自己的腿收回,走得遠遠的去上機,總之不願意再給他按了。
之後幾天,林諾果真沒再來過訓練場。
恺撒在下方的機甲庫調查冥炎,聽上面巡邏的警衛隊成員報告,就知道小孩到底是會乖乖聽話的。
他擦幹手上的污油,略一思忖,突然想起一件事:“幫我接通丹特上校。”
副官:“所以你又突然可以去中央軍校開研讨會了?你知道我無數次為了幫你擋回去,腿都快被他們校長抱斷了嗎?”
恺撒拍拍他的肩膀,然後對下屬的遭遇一笑而過:“世事難料。”
又說:“告訴他們基礎等級的學員也可以參加。”
副官一聽就懂了:“哦,原來是去開家長會的。”
恺撒·卡厄西斯親臨高等指揮系做公開指導,這種千年難遇的新聞,讓中央軍校全體學員炸了鍋。
研讨會當天,橢圓形的全息會場裡三層外三層,被人擠得水洩不通。
除了高等指揮系的學員,其他院系和基礎等級的教官與學員們,能提前下課的都提前下課,一窩蜂湧過來看恺撒的軍事講座。
林諾也早知道恺撒來軍校了。
但他們班一如既往倒黴,恰好在做搜點練習,而這種訓練一貫是要搜完所有點才算結束。
林諾跟同班那群Alpha從未如此團結過,鉚足了勁踹門搜點,最終帶着全班同學,整整提前一個小時下課了。
林諾臉上的光學迷彩都來不及擦,就朝全息會場拔足狂奔。
他抵達的時候,基本已經擠不進全息會場的門。
好在他們班有個腦瓜靈活的,發現會場二樓的艙窗可以挂人,于是整個班接力往上傳送,成功在窗台挂上一排腦袋。
在這個距離看恺撒,林諾也隻能看見一個很小的銀色的點。
好在會場中央有全息屏幕,銀發男人身披元帥大衣,耳邊挂着一體式麥克風,眼神認真地聆聽指揮系學員的問題。
但某一個瞬間,林諾感覺全息屏幕裡的恺撒似乎擡了一下義眼,正正朝他的方向看了過來。
他先是一懵,随後放松下來:
他們的距離都快超過1000米了,人眼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在這種距離下發現他。
“喂。”
旁邊有人拍他的肩。
林諾側頭去看,看見是一個眼熟的同班Alpha,忘了是不是叫奧利奧,總之肯定是在垃圾場挑釁過他的一員。
“你剛剛還挺牛逼的。”
奧利弗悶頭悶腦地說。他在搜點訓練裡差點掉下纜繩,被林諾随手硬拖回去了,結果抓耳撓腮到現在,
“所以你的機甲聯賽準備的怎麼樣了。”
林諾冷冷嗤笑,左肩猛晃,一下把他的手從肩上甩掉。
然後很拽地給人家比一個宇宙友好手勢。
恺撒:“……”
他的表情管理實力過硬,因此數千名仰望着全息影像的學員們,也隻看見銀發男人稍稍擡起手,抵在唇邊作思考狀。
“……是的,我通常不會依賴星艦決策系統。”
他回答上一個學員提出的問題,嗓音一如既往低沉平穩,
“無篩選的數據情報,反而會在一定程度上幹擾指揮官的判斷……”
義眼發出一陣隻有他能聽見的滋滋聲。
那是内置的焦距功能正在調距。
他能清晰看見林諾趴在會場二樓窗台,下半張臉埋在胳膊上,黑眸眨也不眨地遙遙注視他。
臉上的光學迷彩也沒擦,左三道右三道,鼻梁上還有個貼歪的創可貼。
在這種距離觀察林諾,對對方的性格而言,大概率就是一種嚴重犯規。
因為林諾此刻看他的眼神,就是完全沒有掩飾的孺慕,還有一點回憶往昔時的出神。
是少年特有的純粹熾熱,總之讓人感覺心情極好。
恺撒把這種好心情歸因于計劃的順利進展。
他的确需要林諾向他提供無條件的忠誠,尤其是在林諾被他真正捧上神壇之後。
“一班的,挂在那幹什麼?!”
格鬥教官遠遠路過會場,大吃一驚,舉着跳高杆就過來了,
“全部下來!你們都想摔斷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