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早已開場。
華美的宴會廳暗香浮動,地闆光可鑒人,角落擺滿名貴的畫像雕塑,與外部慘淡的街頭風景相去甚遠。
聯邦上層名流齊聚一堂,男男女女衣香鬓影,在流淌的鋼琴樂中低聲談笑。
在宴會廳的角落裡,十幾名保镖背手伫立,環繞沙發戒備。
聯邦三大财閥——以太、生命綠洲和聯合礦業集團的實際掌權人,此刻正姿态放松地倚靠着沙發,随性閑聊。
“我聽說了,你家後院最近可是風波不斷啊。”
生命綠洲的老社長笑道,“你不至于吧,老漢克?代謝逆轉氧吸多了,腦袋變得不靈光了哦。”
漢克·查蓋——以太集團的創始者兼掌門人,此刻臉色卻很不好看。
他悶悶低頭抽一口煙,眼神恨恨地說:
“我早就知道是誰在搞鬼。準是聯邦秘密調查局,該死!不就是T81行星的能源分賬沒談妥,跟我來這套陰的。”
旁邊的聯合礦業老董事便笑着說:“要不要我幫忙疏通疏通啊,小老弟?”
他剛好見現任首席執政官路過,立刻叫住他:
“克雷多,過來。來這裡,嘬嘬嘬!”
首席執政官看見他,便低頭一路小跑過來,屈膝蹲在沙發旁邊。
他扶着把手,很殷切地說:“養父,什麼事啊?”
他們剛要起身說話,卻感覺宴會廳猛地一靜。
銀發男人帶着一隊随行士官,神情自若地邁進廳門。
宴會廳裡無論男女,都是西裝革履,或着高定晚禮裙;
可恺撒卻穿着黑色的元帥軍服,背後還是同樣身着軍裝的精銳士兵。
因在殘酷的太空戰場千錘百煉,他們身上都帶着一種公子哥兒絕不會有的血腥戾氣,如同一尾巨鲨,緩慢遊進靡靡共舞的魚群。
宴會廳的氣氛陡然變得僵硬。
恺撒卻似乎渾然不覺,義眼環視一周,找到角落沙發上的三個掌門人,便微微笑起來,擡步往他們走去。
“……我聽說死在他手裡的異星人,總數都快超過聯邦人口了。”
某财閥公子在跟同伴交頭接耳。
他一改方才在門前的作派,恺撒從他面前過去時,他還很畏縮地低頭看了眼鞋尖。
“死在他手裡的人類同胞……估計也少不到哪去。”
沙發上的三個老家夥,也都不自覺微微繃緊了脊背。
“漢克,你邀請的?”
生命綠洲社長低聲說,“你招惹他做什麼?”
漢克看了眼對方與自己的距離,皺眉猛抽一口煙:“沒法子,以太做的就是軍工生意。你們不知道,在當今的聯邦軍部,能結交到恺撒,比買通兩萬個參謀長還管用。”
“放輕松。我認識他挺久的。”
聯合礦業的老董事說,眼睛卻一直在警惕銀發男人的一舉一動,
“你們是沒見過他以前有多狂。結果在‘星隕戰役’吃了教訓,那家夥現在已經老實很多了。”
漢克:“是這樣。隻要他一天沒爬進最高議會,就一天沒什麼好忌憚的。”
說話間,恺撒已經走到沙發前。
首席保镖接收到雇主丢來的眼神,便順勢過來搜身。
恺撒卻垂下眼,笑着看他:“要卸我的槍嗎?”
他的嗓音和語調都很柔和,保镖卻覺得一股濃重的肅殺感,自天靈蓋鐵錘一樣猛貫下來。
除去男人自帶的戰争壓迫氣場,還有來自S級Alpha的信息素霸淩。
Alpha保镖強自硬扛幾秒,膝蓋卻不自覺軟成了面條。
“沒關系。完成你的工作就好。”
恺撒伸手扶人,神情還是很和善。他甚至主動拉起大衣一角,露出插在内側的槍套,
“隻要能做到,你當然可以卸掉它。”
“咳。元帥還是那麼愛開玩笑。”
以太創始人把煙頭掐掉,不得不出聲打圓場,
“誰敢卸你的槍啊,放過我的保镖吧。”
恺撒莞爾,義眼注視着幾個老家夥,手輕輕一松。
首席保镖立刻噗通跌倒,很狼狽地被恺撒的士官扶走了。
其他士官随着恺撒邁腿,齊齊往前跨進一步。
于是,當恺撒在沙發上落座,士官們已經進入保镖們的内圈。
他們背手跨立,沉默地将沙發包圍。
生命綠洲和以太掌門人的神情一僵。
隻有聯合礦業董事,到底比他們多吃十幾年飯,笑呵呵地俯身給恺撒倒飲料:
“來,無酒精基因樹汁。我知道你從軍校畢業時就不沾酒精和尼古丁,所以特地吩咐晚宴籌辦人準備的。”
說着,皮鞋踢了還蹲着的首席執政官一腳:“去!别在這礙手礙腳。”
首席執政官忙拍拍褲腿,灰溜溜走開了。
“一進來就看見你愁容滿面,我的朋友。”
恺撒端着杯子,但一口也不喝,隻是微笑朝漢克舉起,
“自你無私地向第三艦隊遠征軍輸送數萬軍備起,我就承諾過一定會為你排憂解難。而且,據我獲得的一些小道消息,聯邦最近似乎有讓你的稅務秘書坐牢的打算。”
“……恺撒,我當然信任你對以太的友誼。但我覺得,聯邦秘密調查局恐怕不會就此善罷甘休……”
恺撒一邊專注傾聽,一邊朝士官遞去一個眼神。
士官啟動手中的聲音屏蔽場,将沙發附近完全包圍。
慈善晚宴在淩晨1點宣告結束,随後娛樂名流默默退場,私人聚會繼續進行。
直到木星環城天蒙蒙亮,聯合礦業的老董事年紀大了,坐不住,不得不先借口離開。
他登上懸浮車時,面色莫名有點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