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鼠一天都沒有消息。
入夜的時候,阿三在門外焦急地踱着步,江秋已經點了蠟燭,坐在椅子上翻書,他知道胖鼠回不來了。
江秋有一櫃子聖賢書,閑暇時自己翻着看孔孟的教訓,他是個鄉野出身的野路子,沒有資格做讀書人,卻也不覺得孔孟的教訓有多好,他隻是好奇那些當上大官的人到底是讀過什麼書,又憑什麼因為讀過這些書當上了大官。
風又把蠟燭吹滅了。
江秋說:“阿三,你人進來,把門關上,我們不等人了。”
身後卻沒有回應。
江秋幾乎是在那個瞬間感到從脊梁骨泛上來的涼意,他飛快地站起身去摸身後書櫃上的匕首,指尖觸到鐵器的瞬間,江秋站住了沒動。
一把雪亮的刃架在他的頸側。
接着刃的反光,江秋看見五步外的阿三被一道黑影放倒在地,他下意識地掙了一下,頸側立即傳來痛感。
一道鋒利的傷痕,開始緩緩地滲血。
江秋不敢動了。
少頃,蠟燭重新被點亮了。江秋這才看清,門口守着阿三的是一個黑衣人,他面前的地上倒着被五花大綁的胖鼠,旁邊又是一個黑衣人。
還有背後架着自己的一個。
有人守着,說明人沒死,江秋反倒松了口氣。
他一口氣沒松到底,門前的黑衣人側身避讓,從他身後轉出一個男人來。
也是黑衣,沒有蒙面,那是一個非常好看的男人。說他好看,不止是說他五官的周正和俊俏,更是說他行走起來的舒展的身形和自成一體的氣度,他走到江秋面前,有點訝異地說。
“年紀這麼小?”
他擺了擺手,示意架着江秋的黑衣人把劍放下,說:“這不是個武人,不用擔心他跟你動手。”他指着胖鼠,又對江秋說:“是你派這個人去守軍裡查探糧食的消息。”
“是。”
那個人在江秋原先的位置上坐下:“那你是怎麼知道灞州的糧食出了問題?”
這話問得含混,隻說出了問題,卻不說出了什麼問題。
江秋說:“我們隻是做旅店和驿站生意的平頭百姓,不過是消息靈通,才發現過境的糧食多得異常。我一時好奇,才派人去查。”
那個人說:“那你怎麼查的不是糧食從何處來,反而讓人查糧食從何人手中來?”
胖鼠被堵住了嘴,聽見這話,嗯嗯啊啊地掙紮着想要說話。
“貴人啊,”江秋說,“我們平頭百姓總要為自己的生計考量,今年冬天的米價要是二十文一鬥,别說開旅店和驿站,我們兄弟幾個自己能不能活過這個冬天都是另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