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容公子呢?”
“掌令被拿之前容公子就失蹤了,我們和金陵的幾家世家一樣都找不到他人,掌令的意思是容公子出不了大事,讓我們先操心好自己。”
江秋喉頭莫名地一哽:“……好。”
作為利益共同體、作為合作者、作為容周行的學生,折柳當然什麼都沒有做錯。金陵危局面前,尚衣令都自顧不暇,容周行這樣一貫強大又算無遺策的合作夥伴,怎麼也輪不到她們去操心。
所有人都習慣了去依賴容周行、敬仰容周行,好像他是一座永遠都不會倒塌的高山。
江秋很輕地眨了一下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那連同姑娘在内,如今尚衣令還有多少可調動的力量?
紫三道:“不到三成。”
江秋道:“不忙。請紫三姑娘将這三成人彙合起來,三殿下的軍隊已經南下,屆時我們入金陵,還要仰仗尚衣令的接應。”
“是。”
紫三走了,蕭芰荷才端起剩下的半杯茶。
她把這件事從頭到尾琢磨一遍:“不對啊,你是怎麼知道尚衣令會在這個客棧等你的。”
……
江秋:“上次老師南下,我的人護送他經過這裡的時候,和尚衣令打過照面。”
蕭芰荷不經意道:“哦,我說你怎麼對這邊還挺熟悉的。”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江秋恍惚間被記憶帶回了這一年的春雨之後,他聽聞容周行遇刺的消息,惶恐不安地南下,又在聽聞那個人無恙之後,止住了追上去的腳步。
他微笑着自嘲:“……對啊,我一向是特别關心容周行,上次他離開灞州府,我一路追着他送到這裡的。”
蕭芰荷不知死活:“真的啊?”
江秋被沉默更久:“……假的,你不許出去造謠。”
另一邊,季懷仁和宋卻所率領的主力部隊由青州渡江進入徐州。
徐州臨江,行人渡江難,在地勢上是一處天險。宋卻怕有人要埋伏他們,在大軍渡河之前,前鋒已經在兩岸往返幾次。
季懷仁站在水側,皺眉道:“宋将軍,我們是急行軍,趕去金陵的時間就是我們的性命,耽擱不起這樣反複的查探。”
宋卻眉目中含着隐憂:“此地易守難攻,在曆代兵書記載上都是容易出禍事的地方,要不是此次行軍急,我們都不會走這條路線。”
宋卻一語成谶。
數萬大軍在渡江時,隊伍被拉長變窄,高出有前鋒沒有掃到的弓箭手抓準這個時機,箭如雨下,煙霧缭繞的江面上一片混亂,水中洇開血迹。
北境軍從江面上一路殺出來,被逼上了對岸的一處高地。
宋卻站在主帳外往下看,山林掩映間可見星星點點的火把,是山下圍住他們的人馬。能把整座山圍住,必然不是誰家家養的殺手,而是正牌軍隊。
大梁境内,除了他們這支南下的北境軍,還有不聽陛下旨意,早就歸别人調度了的軍隊。
他一掀衣擺,進了主帳。
和他擦身而過的是端着血水的天問,劭河清站在屏風外,宋卻和他交換了一個眼神,劭河清輕輕搖頭。
季懷仁中了一箭,胸口,拔箭時血水一盆又一盆的往外端。
一文一武兩個人都面色緊繃。
良久,屏風内沒了聲音,醫家收拾好藥箱,出來對兩人道:“殿下請二位進去。”
季懷仁背後墊着靠枕,面色蒼白地靠在床上。
宋卻一見眼眶就紅了,跪地道:“末将沒有保護好殿下的安危,是末将失職,請殿下責罰。”
季懷仁從床上眄過一眼,他嘴唇蒼白,周遭氣壓很低,開口時卻頭腦清明:“不急着罰你,宋将軍,先彙報戰況和如今我們的處境。”
宋卻低頭道:“我們急于渡江,恐怕掉進了對方早就做好的埋伏。此處是徐州境内一座山上,按照地圖來看,周圍沒有城鎮,圍住我們的軍隊數量大且有組織,我猜是有人把徐州守備軍調來了。”
季懷仁八風不動:“那我們的傷亡情況呢?”
宋卻面色微緩:“剛剛我與幾位副将清點了傷亡人數,對方雷聲大雨點小,射出來箭镞的總數很少,目的應該隻是造成混亂,把我們逼到此處。”
“為何是此處?”
“這座山的大小剛好足夠他們的人圍山,把我們困在裡面,切段後備軍的聯系。”
劭河清原本一言不發,聽到此處,很輕地冷笑了一聲:“不敢把我們幾萬人直接吞下去,但又要攔着不讓我們現在進京……還會有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