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後他們四個人坐上一輛特别雇來的馬車離開了紐約,卓立仁給了馬車夫一筆讓他無法拒絕的小費,他會一直把他們送到伊薩卡,因為卓立仁聽安妮說離開紐約就雇不到這麼漂亮舒服的馬車了,從紐約到伊薩卡中間還要經過兩個小城鎮,那裡雖然也能雇到馬車,就是比較破舊不堪,坐着也沒這麼舒服。
馬車後面捆得結結實實的是六個箱子,裡面都是在紐約新買的衣服和生活用品,足夠他們到了伊薩卡可以兩年都不用再買衣服了。這六個箱子裡邊安妮和卓大少爺一人兩個,小瑪麗和譚小春一人一個,因為沒有時間做那種定制衣服,都是買的現成的成衣,所以都不是很貴,讓卓大少爺感到驚喜的是這六個箱子總共才花了一千美元多點,這個時代的美元真好用啊!
譚小春倒是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小瑪麗可是一個勁的嚷嚷着說自己被壓迫和歧視了,不能因為她的個子小,就隻有媽媽買的一半數量都不到,沒辦法的卓大少爺隻好施展開忽悠大法,說我們可愛的小瑪麗現在還小,正在長身體的時候,因為你長得太快了,今年買的衣服明年就穿不上了怎麼辦呢?現在少買一點,明年卓叔叔一定給小瑪麗買更多的更漂亮的衣服,還答應到了家,就繼續給她講一個猴子一頭豬一匹馬還有一個妖怪去西天尋找寶藏的故事,好說歹說總算是把這個小丫頭哄好了。
看着一腦門子汗的卓立仁手忙腳亂的在那哄孩子,安妮笑嘻嘻的坐在一邊,既不幫忙也不跟着摻乎,她也不知道這個中國少年哪來的這份耐心和小花招,可以輕松應付那麼難纏的小瑪麗,不過這麼溫馨的一幕讓她很喜歡也很開心。一開始小瑪麗管卓立仁叫哥哥,他也就那麼答應着,後來也不知道怎麼想的,非得讓瑪麗管自己叫叔叔,安妮覺得可能是這個年紀的孩子都喜歡被别人看成是大人,所以才這麼說的,也就不去摻乎他們兩個之間的這些事了。
路上經過的兩個小鎮都不大,按照安妮的說法跟她的家鄉差不多,都很安靜,也很幹淨,新房子和比較高大的建築很少,基本上都是單層或者雙層的木頭房子,一般人家門口都有一個不大的草坪,這個卓立仁比較喜歡,一家人可以坐在上面曬太陽做遊戲,想想就挺好的。
到了第三天晚上天都快黑了,馬車終于到了伊薩卡,看着周圍熟悉的街道和房子,安妮有點激動,眼睛都紅了,還是小瑪麗的大呼小叫的把她又給喚醒了似的,她很快就從心裡那種激動複雜的情緒裡解脫出來,一邊告訴馬車夫回家的路,一邊幫助小瑪麗收拾東西。
馬車停在安妮的家門口,安妮先把小瑪麗從馬車上抱下來,放在距離馬車稍微遠一點的草坪上,避免她被馬碰着,她自己和卓立仁譚小春一起把行李卸下來。就在這時候安妮家的門打開了,從裡面出來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個子不高,頭發蓬亂,帶着一副有很多圓圈的眼鏡,身上穿的還是睡衣,腳上是兩隻不一樣的拖鞋,臉上都是不知道怎麼回事,想出來弄個明白的表情。
剛剛放下一個箱子的安妮好像感覺到了什麼,起身回頭看見這個男人,就呆住了,她身邊的小瑪麗看見媽媽的樣子有點害怕,跑過去拉住媽媽的手,依靠着媽媽也不說話,看着眼前既熟悉還有點陌生的安妮,她的父親顯得十分激動,沖着安妮伸出手來,好像要把她摟在懷裡,腳底下磕磕絆絆的往前面挪動。
安妮也向父親走去,小瑪麗被媽媽扔在那裡,有點不知所措的樣子,小嘴一癟就要哭,卓立仁趕緊過去把她抱起來安慰着她。那邊安妮和父親也抱在一起默默的流着眼淚,哪有父親不心疼女兒的?舔犢之情父女連心,女兒離開自己去了那麼遙遠的中國,讓他想起來就心痛和自責,多少次想着再把女兒擁在懷裡,重溫女兒小時候的溫馨和快樂,睜眼醒來卻發現自己身邊空無一人。
他的太太幾年前已經因病去世了,這幾年他把自己的全部時間和精力都放在教課和自己的研究上了,伴随着他的研究成果越來越多,他在美國國内和國際上名聲鵲起,他也在去年被學校任命為剛剛成立沒有幾年的生物與農業技術學院的學術副院長,康奈爾大學終身教授,還被美國科學技術學會接收為會員,學術上面可以說是志得意滿,唯一讓他擔心的就是這個遠在異國他鄉的寶貝女兒。想必上帝是聽見了自己的祈禱,這麼快就滿足了自己的願望,
和女兒短暫的擁抱之後,老戴維看見了被一個亞洲少年抱着的小瑪麗,走過來從卓立仁的手上接過來小瑪麗,瑪麗還有點認生,不過看見媽媽還有叔叔都用鼓勵的眼神看着她,再加上這個一切都是亂糟糟的老頭子笑得跟聖誕老人那麼可愛,好吧!那就讓他抱抱吧!
老戴維抱着小瑪麗就不放下了,安妮給他介紹這兩個中國人都是誰,為什麼也來到自己家,還指着這個歲數小的說這個就是她在信裡說的那個準備考康奈爾大學的中國少年,老戴維還以為是那個比較大一點的呢,這個中國少年是不是有點太小了?
安妮的家其實不算小,雖然隻有一層,有六個房間,老戴維自己住一間,那是他和太太以前住過的房間,他還有一個書房,一個研究室,除了客廳和廚房,剩下三個房間也足夠他們都住下了。
安妮的意思是暫時先在這裡對付一兩個月,等到卓立仁買到了新房子再搬出去,老戴維也說可以,這老頭一個人住了好幾年,有點孤獨寂寞冷的感覺,好不容易連女兒帶外孫女都回來了,他也想好好體會一下天倫之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