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袁克文坐火車到了天津,許家純和卓立仁從火車站把他接出來,三個人坐在一輛馬車上,說說笑笑的回到利順德大酒店。
一進房間,袁克文就有點迫不及待,問準備得怎麼樣了?那些青幫的頭面人物是不是都來了,啥時候舉辦儀式,許家純笑嘻嘻的說一切都準備好了,本來準備的是明天上午舉行儀式,二公子要是着急的話,今天晚上也來得及。
袁克文笑得見眉不見眼,拍着許家純的肩膀,誇贊他辦事得力,許家純看他高興,心裡想着他應該不會為了這麼點小事跟自己翻臉,壯着膽子把自己想借着這個機會,把自己在青幫的輩分也提上去的事情說了,然後有些心虛的觑着袁克文的表情。
袁克文聽他說完了,臉上的笑模樣就沒了,扭頭問卓立仁是不是他的主意,卓立仁搖頭擺手,那個意思是跟自己沒關系。
袁克文的臉上浮現出暧昧的笑容,把手搭在許家純的肩膀上,像兩個好朋友那樣,勾肩搭背的走到沙發旁邊,按着他的肩膀讓他也坐下。
他也坐在許家純的身邊,像聊家常似的說道:“我說二奎,你還真是出息了啊,我看讓你在這天津衛這小地方好像有點屈才了,前幾天老爺子還說挺想你的,要不我跟老爺子說說,還是讓你回去得了,接你班那個小杜還跟我說,挺羨慕你的,讓他下來幹幾天,你覺得怎麼樣?”
二奎是許家純以前的名字,許家純這個名字,還是他來天津上任之前,大總統給他取的新名。許家純的臉當時就白了:“二爺,二爺,二奎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您可千萬别害我,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二奎以前沒少替您背鍋的份上,小的求求您了,那個事不行咱不辦了還不成嗎?至于的您這麼擠兌二奎?”
袁克文松開手,往沙發背上松弛的一靠,用調侃的語氣說:“行,二爺今天不擠兌你,你倒是跟二爺說道說道,你小子哪根筋沒搭對,怎麼着就想起來,要跟二爺肩膀齊論兄弟?咋地?腦袋讓驢踢了?”
“哎呀不是,我哪敢跟二爺湊一堆啊?這不是、、、”說到這裡,他有些為難的看了看卓立仁,袁克文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原來他是覺得就連卓立仁這樣,沒什麼背景靠山的小年輕,入青幫的時間也比他晚得多,現在都能混到青幫‘理’字輩,他許家純有什麼不行的?
好歹咱以前也是大總統的侍衛啊,袁克文讓他給氣樂了,他指着卓立仁問許家純:“你是說他?你覺得你跟他可以論兄弟?”
許家純腆着臉給自己找台階:“也不是,那不是老爺子說的叫什麼、哦對了,見賢思齊,對,就是這個。”
袁克文可不慣着他:“思你大爺!還思齊?你能認齊這四個字不?你連認字都是二爺我教的,現在敢在我面前拽文了?來來來,你把這四個字給我寫出來,就算你是個讀書人。”
“哎呀别介二爺,我哪敢啊?那不是孔聖人面前念三字經嗎?二奎不敢在您面前犯混。”
“那我明白了,你小子還是覺得能跟他齊肩膀喽?”許家純嘿嘿笑着不回答,表面上他是不敢跟袁克文頂嘴,心裡其實還是沒把卓立仁當回事。
袁克文也笑了:“得嘞,看來我要是不給你說明白喽,你這心裡還是不服啊,行,今天二爺就費點唾沫星子,跟你唠叨唠叨,讓你明白明白,什麼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袁克文臉對着許家純,拿手一指卓立仁:“二爺明白,你是覺得他這麼一個小白臉,又沒什麼老家兒(長輩)撐着,沒拿他當盤菜是吧?老爺子還有一句話,叫蔫人出豹子你記得不?說的就是他這号的。
二爺也不跟你廢話,就跟你說他做過的三件事,滋要是有一樣,你敢當着二爺的面,說你也能成,二爺今天還就認你小子這壺酒錢了,咱哥仨就來一個肩膀齊,怎麼樣?”
許家純愣珂珂的看看袁克文,再看看卓立仁,一臉對迷糊相,也不知道他是真傻還是裝傻,把袁克文氣得一拍大腿,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開始化身說書先生:“先說頭一件:這小子自小體弱多病,被他師傅接到山上,連治病帶修煉六年,一天正經書沒讀過,庚子賠款赴美留學生,全國一共來了七百多,錄取了七十多,這小子考第一,你行嗎?”
許家純就傻眼了,要說舞刀弄槍開槍放炮,他誰都不服,一說到讀書認字就傻眼。按照二公子的說法,他壓根就沒看上眼的這個小白臉,等于是沒上過學,卻考了一個狀元,就算不是那種真正的狀元,那也是全國招生啊,這個事他是真不行,老老實實的搖搖頭。
袁克文就樂了:“這才哪到哪啊,他在美國四年讀完了大學,一個一天學沒上過的,直接就大學畢業了,還是外國的,聽明白喽,人家是用外國話上的大學,你行嗎?”
許家純迷迷瞪瞪的搖搖頭,他是壓根就沒明白卓立仁的這個大學是怎麼回事,反正聽上去就是很唬人的感覺,他知道自己肯定沒那個本事。
袁克文轉過頭來問卓立仁:“那年你是十四還是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