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伯父家,先到伯父的床頭請安問好,噓寒問暖一番之後,堂兄卓立言陪着,到了外邊客廳落座。卓立仁把袁克文關于榆林道的事跟卓立言說了。
卓立言都有點驚着了,按照官場的規矩來說,京官去地方任職,一般都會比原來的職位高一些,隻是高也有限,除非是有什麼特别關系,一般也就是升一兩級。
能連升兩三級就已經有些逆天了,超過三級絕對就是異數,如果卓立言要是真的去榆林做了這個道尹銜的知事,等于是連升了六級,這還得了。
卓立言有些難以置信,跟自己這個好弟弟确認了兩遍,确信自己沒聽錯之後,撂下卓立仁,進去跟卧病在床的父親商量去了,這麼大的事情,而且還得離開家很遠去外地任職,不可能沒有父親的認可自己就定了。
然後卓立仁就聽見,裡邊傳出來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他就知道,這是把老頭也給驚着了。過了好半天,卓立言才從裡邊出來,卓立仁一看就知道,他父親應該是同意了,卓立言的臉上滿滿的都是難以掩飾的喜悅。
果不其然,卓立言說他父親一開始也是覺得這個事有些不可思議,有點不敢相信,可是聽兒子說卓立仁說的死死的不會有錯,又知道卓立仁是通過那位大總統的二公子辦的,就不得不相信了。
畢竟誰都知道,那位大總統最疼愛這個二兒子,就算是他平日裡十分不着調,也不忍責罰,如果不是什麼特别的大事,基本上都是有求必應。
像榆林道這樣的小官,其實根本就到不了大總統的案頭,都是下邊的人直接就定了,尤其是這個榆林道,明清兩代都是朝廷極其重要的糧庫。
榆林及其附近地區,是北方最重要的糧食産區之一,氣候幹燥特别适合糧食儲存,又處于蒙漢交界地帶,這裡就成為曆朝曆代的朝廷控制整個北方,尤其是出兵征讨甘陝内蒙,最合适的糧秣集散之地,其軍事地位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隻是到了清末以後,幾乎沒有對北方地區發動過大的軍事行動,榆林道的軍事地位自然也就随之一落千丈,軍隊與土匪的關系曆來都是此消彼長,當地駐軍的大幅度減少,造成了榆林附近土匪橫行。
這些馬匪來去如風,官軍沒有騎兵,根本就拿這些馬匪沒辦法,治安不好,再加上官府對地方财政的補貼大幅度減少,讓這個榆林道尹變成了雞肋。
有本事有關系的沒人願意去,沒本事沒關系的去不成,就算是去了也幹不好,剛剛告老還鄉的那個榆林道尹,就被匪患弄得焦頭爛額,還發不了财,最後不得不黯然離開。
卓立言聽卓立仁說的這些情況就有些猶豫,怕自己去了再幹不好,被弄灰頭土臉的倒還在其次,可這個官是卓立仁通過那位二公子給弄來的,自己如果幹得不好,再給他們倆丢人就沒意思了,他父親也有這個擔心。
卓立仁當然明白他這種患得患失的心思,告訴他先不用想這些有的沒的,你就說想不想幹吧?想幹自然就會有辦法幹好,不想去說什麼都是扯蛋。
卓立言低頭思襯了好半天,最後終于橫下心,點點頭說想去。可也是,誰不想連升六級呢?這種好事可不是天天都能趕上的,官場還是商場都一樣,有些機會一旦錯過就再也沒有了。
現在卓立仁能通過那位二公子把你連提六級,将來别人也能,他爹現在是大總統,他說話當然好使,将來那個位子上要是坐上别人的爹,就沒你什麼事了,現在有機會不抓住,過了這個村,可就沒了這個店了。
卓立仁一看快到中午了,與卓立言一起胡亂吃了幾口,溜達着回到自己家,坐上已經空等了一個上午的黃包車,就奔了位于月壇南街的農商部。
北洋政府的農商部,傳承于滿清的農工商部,袁世凱當上了大總統之後,把這個農工商部,與革命黨成立的南京臨時政府實業部合并為農商部,初分農林、工商二司,後加魚牧司。
袁世凱極為重視農牧工商的發展,這個農商部在袁世凱的大力支持下,對于那個時期全國的農牧工商業的恢複與快速發展,起到了極大的促進作用。
卓立仁之所以這麼急着來農商部報道,是因為已經是1915年的2月3号了,他得盡快把在北京的事情處理完了好回東北。
他在上海的時候,給家裡的父母發過電報,告訴他們自己已經回國了,現在手頭還有一些雜務需要處理,然後才能回去陪他們一起過年,結果到了北京就被牽扯住了,一直到了今天,他都不敢确定,自己到底哪天才能把手裡這些事都辦利索,難免有些心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