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種理由沒辦法跟父親明說，卓立仁隻好挖空心思，變着法的跟父親說，現在國内的發展勢頭遠比俄強，最好還是先把資金投在國内更穩妥。

卓經武還想跟兒子辯論一二，結果被卓立仁的母親在桌子底下踢了一腳，他扭頭去看妻子，不明白妻子為什麼要踢自己。

等到他看見妻子臉上怪異的表情才有所領悟，馬上就不吭氣了，他終于想起來，自己這個兒子總是有一些聽起來異想天開的想法。

可是這些在别人看來完全不靠譜的想法，最後卻總是能夠讓兒子變成現實，想想兒子拿着家裡的錢去上海那個事就知道了，這些事情完全不能用常理去分析，還是按照兒子說的，先在國内折騰吧。

卓經武問兒子想做什麼，卓立仁說他想通過這位總督大人，在哈爾濱辦幾所學校，不是隻能容納幾十個孩子的私塾，而是那種類似于職業技術培訓，可以容納幾百個學生的學校。

其實那年頭辦學校沒有現在這麼複雜，在道台府和俄國人那裡做一個備案就行了，卓立仁想辦學校，完全可以不用通過總督大人那麼麻煩。

問題是卓立仁想把這幾所學校搞得盡量正規一點，規模上也盡可能的大一點，雖然這樣在開始的時候，需要投入的資金會多一些，對于現在的他來說壓力其實不大。

這些學校是為了培養技術工人，未來幾年裡這種技術工人的需求量會越來越多，隻要有可能，他想盡可能早點動手，規模大時間還不能拖的太久，要是沒有總督的支持就會很麻煩。

第二天就是大年初一，連着陰沉了好幾天，終于放晴了，雪也停了，明亮的陽光在潔白的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晃得人不敢睜眼，路上的行人都眯起眼睛以免被反光刺傷。

整個哈爾濱都被厚厚的積雪覆蓋起來，所有的建築物都被積雪掩去了原有的棱角和尖頂，各種造型被塑造成略帶渾圓的卡通形象，看上去與西方神話裡的雪國一般無二。

遠處時不時的傳來幾聲鞭炮炸響的聲音，似乎是在向人宣示着過年的快樂，這是一年一度的中國春節，對于孩子們來說，絕對是一年裡最幸福的日子。

不僅有好吃的好玩的，還有新衣服新鞋穿，再窮的人家，這幾天也會盡可能的讓孩子吃上幾頓肉，哪怕是帶點補丁，也會給孩子穿上一件新衣服。

年三十還有破五的餃子，絕對是不能少的，因為這些都意味着家人對明年美好的期盼，隻要心裡還有希望就有盼頭，連盼頭都沒有的，才是真正的窮人。

頭天晚上，卓立仁陪着父母堅持到半夜，放完了鞭炮焰火，吃過守夜餃子就睡了，因為今天中午要去總督府做客，得把精神頭攢足了。

卓立仁一覺睡到上午快九點，才被外邊的鞭炮聲鬧醒，爬起來臉都沒洗，就去父母的房間要紅包，父母當然知道他是故意作怪的。

這麼多年，家裡好不容易算是能過一個團圓年，看着活蹦亂跳的大兒子，父母的心裡别提多舒坦了。

一家人高高興興的下樓吃飯，說是早飯，其實已經快十點了，經常與俄國人打交道的卓經武很了解俄國人的習慣，隻要是上了桌，沒吃飯先喝酒，敬上帝敬健康敬朋友敬彼此，各種祝福的祝酒辭沒完沒了，酒喝起來也是沒完沒了，有時候沒等吃上幾口人就已經斷片了。

所以卓經武告訴兒子，去俄國人家裡吃飯，得先在家裡就把肚子填飽，不然你就該倒黴了。卓立仁也知道俄國人這個毛病，陪着父母吃完飯，在客廳裡連休息帶喝茶，快十一點了才出門。

俄國人與中國人的作息時間有很大不同，他們的午餐時間一般是在下午一點到三點之間，要是喝高興了，還會把午餐與晚餐連起來，從中午一直喝到午夜也是常有的事，對于俄國人來說，天大地大不如喝酒事大，隻要端起酒杯，其他一切就都不存在了。

卓經武沒有坐家裡那輛美國轎車，坐馬車去到俄國總督家裡做客，他那台美國轎車是新買的，據說比總督大人的那輛老爺車更好更舒服，為了避免出現讓主人尴尬的那種場面，卓經武還是謹慎的選擇了坐馬車赴宴。

卓立仁的母親在去的路上還在嘲笑他父親，不自量力的還敢跟人家總督比富，誰不知道那位總督富可敵國，就說他給自己修建的那座，被哈爾濱人稱為‘白毛将軍府’的霍爾瓦特莊園，裡邊不僅有規模驚人的花園别墅，還有一個小型馬場、氣象站、球場、滑冰場、菜園以及巨大的地下冰室和菜窖，甚至還有一個可以容納300多人的哥薩克騎兵中隊的兵營，整個莊園占地超過了50公頃，絕對稱得上是遠東第一莊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