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亭離開,江風旸看着桌面上的栗子,對子貞道:“走,帶上栗子,去露華殿看一看。”
子貞咧開笑:“好嘞。”
秋日的陽光溫柔如水,宮道上的銀杏樹葉快要落光。
他走到露華殿門前,看到門外的茶花開的漂亮。
輕推門,庭院内靜悄悄,似是無人。
他跨進門,看到樹下的林山卿,銀杏葉落了她滿身,桌上的書冊被風翻動,有嘩嘩聲響。
有些銀杏樹葉就夾在書頁中央。
他轉頭看,阿言正在花圃旁打盹,芍娘的身影并未見到,宮娥們在殿内打掃,未曾注意到門外的動靜。
子貞不出聲,江風旸便走到躺椅旁,伸手拿開她臉上的銀杏葉,将滑落的毯子重新拉到她身上。
随後坐在小桌旁的木凳上,拿起書本,翻開的那頁上面寫着《西洲曲》。
“……
海水夢悠悠,君愁我亦愁。
南風知我意,吹夢到西洲。”
銀杏樹葉就在曲辭中央。
他沒有拿開,輕輕将書合上,放回桌面上。
子貞将栗子放到小桌上,悄悄退後。
江風旸坐在桌邊,正好擋住斜至林山卿臉上的太陽。
他拾起另一本書,翻開來看。
林山卿鼻息綿長,猶在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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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杏樹葉又一次飄到她的臉上,林山卿慢慢睜眼,視線有些模糊,側過頭,見江風旸坐在對面,手裡一卷書,手邊一盞茶,他垂着眼,逆着光。
一時不知這究竟是露華殿,還是紫雲閣。
林山卿坐起,江風旸擡頭望,剛睡醒的眼神清亮,她睜眼迷茫望過來,江風旸彎唇笑。
指着手邊的栗子,輕聲問:“吃栗子嗎?”
她颔首,挪動腿,瞬時倒吸冷氣躺回原地。
江風旸明了,笑着問她:“腿疼?”
林山卿挑眉不看他。
他拿起一顆栗子,“哔啵”一聲,外殼裂開,金黃的栗子肉還是溫熱,有撲鼻香。
他遞到她眼前,林山卿接過,放進嘴裡。
她亦是拿起一顆,卻發現栗子沒有縫,手也捏不動。
方想放回原地,江風旸卻伸手接過,輕輕巧巧捏開,笑着遞與她。
剝了一堆栗子殼,江風旸收手,去花匠的水壺裡洗了手。
他将手擦幹,問林山卿:“天色明媚,出去走走麼?”
他伸出手,林山卿握着他的手腕,借力站起。
“好啊。”
睡了一覺,林山卿神清氣爽,腿仿佛又有了力氣。
隻要不彎腿,便能正常行走。
兩人出東宮,子貞與阿言跟在他們身後。
他們刻意落後幾步,看着兩人在前方漫步。
子貞有些惋惜,他覺得光是漫步還不足夠,應當兩人手牽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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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風旸帶着林山卿往東走了片刻,再往前,是望不到頭的階梯。
林山卿看了一眼,扭頭就走。
江風旸伸手拉住她,含笑道:“這下方有一處栗子林,去摘些栗子,晚上可以做栗子糕。”
“這個我不想吃。”林山卿輕輕揮開他的手,離開的意願很堅定。
“還有綠豆糕。”
林山卿動搖,停下動作
“上次做的那種綠豆糕。”
屈服了。
林山卿轉回身,預備朝下走。
江風旸攔住她,輕輕蹲下身。
阿言與子貞在背後激動的掐腿,林山卿看了看階梯,果斷走到他身後,趴在他背上。
他起身的瞬間,樹樹黃葉飛。
阿言與子貞跟在身後,抿唇憋笑。他們都希望階梯長一點,再長一點。
可階梯都走完了,江風旸還是沒有放下林山卿。
兩人都笑了。
樹間有鳥鳴,腳下的枯葉随腳步而響。
栗子林就在前方。
江風旸将她放在樹下,拾起一旁的竹夾與竹筐,拿腳踩開滿是刺的外殼,拿出棕色的栗子。
栗子新出,外殼發光,林山卿,子貞阿言也跟着撿。
歸去時,江風旸依舊蹲下身,林山卿趴在他背上,想了想,順勢擦去他額上汗水,一如他做的那樣。
他仰頭上階梯,子貞與阿言提着竹筐,慢悠悠走在他們身後。
宮牆外,太陽朝西落,晚霞是玫瑰色,她就在江風旸的背上,仰頭看晚霞。
江風旸在這時開口道:“三日後是霜降。”
林山卿緊張了一下,心跳加快。
江風旸言語含笑:“我的太子妃,都準備好了嗎?”
“我的太子殿下,有您在身旁,太子妃她不會慌張。”
他們迎着晚霞走,滿地都是銀杏金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