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該說你這命到底是好還是不好呢?”
沉重的開門聲,來人的腳步聲回響,他在水牢邊停下,提燈看其中垂頭無聲之人。
“說不好,你又進了小姐的閨房、見了小姐的姿容,這可是我紅蓮族人夢寐以求的殊榮;說好,偏偏你又沖撞了小姐、使得我紅蓮舉族震怒——”
走到機關前,來人哼笑一聲,就要沉下鐵索将牢中之人溺斃。
“你不死都不行啊。”
電光火石之間,一雙如海一般的眼睛驟然睜開,死水突然湧動,水瀑掀起牢門、化作利箭将牢邊之人洞穿,席卷其屍身吞入水底。
飛身落地,俊美的少年嫌惡地皺眉,迅速驅趕了身上帶着腐爛惡臭的水汽,面上浮起波紋、默默改變了少年的容貌,一閃而過的淩厲消失,複歸于一片無害的迷茫。
“這……哪?”
少年腦袋空空,看看身後的水、又看看身前的路,總算還沒傻到往水裡跳,也沒意識到自己在漆黑中輕松視物有什麼不對,大步流星出了這山洞。
月黑風高,林中樹葉沙沙作響,隐約聽到遠處人聲,少年也是膽大,便循着聲音獨自找去,卻見是一對年輕男女趁着夜色與偏僻,回歸了自然的野性。
少年眨眨眼,收了目光在棵樹後坐下,耳邊是限制級的吟詠,眼中是樹影間透出的星點,心間空落落的、總覺得違和。
少年發呆間,那兩位激烈的熱愛終于來到幕間,互相說起了濃情蜜意的衷腸。
但那男人突然話風一轉:“優美,我們以後不能再見了,再過三日我就必須按照家族的指示、入贅去紅蓮……”
女人卻是滿不在意,嬌哼一聲,言語間帶着幾分不屑:“這有什麼?我如今就在紅蓮家……”
“什麼?!你在紅蓮家!?”
男人頓時一陣慌亂,但卻沒說什麼後悔言辭,隻是在一陣思考後沉重開口。
“優美,走吧,我帶你走,離開我的家族和紅蓮,我們一起藏起來好嗎?我愛你、我會迎娶你,我們……”
女人聽得好笑,仍是滿不在意:“紅蓮有什麼好怕的,我母親于紅蓮家族有大恩,她前不久為紅蓮而死,恩情自然就欠到了我身上來,你又是我的愛人,他們不敢怎麼樣我們的,你放心就好。”
見男人仍是惶恐,女人大為不滿:“還是說,你是真想與那個不肯露面、不能見人的怪胎相守一生了?”
“優美!你明明知道我對你一心一意!若不是家裡隻能靠我複興、我又怎會……”
“那不就是!我都不要你給我身份,也不攔你與其他女人結婚,你這樣還不明白我的心意嗎真輝!我隻想與你在一起……”
……
少年迷迷糊糊聽了半天,終于弄懂了這一對野鴛鴦的心思,也不在意,隻覺得那位紅蓮小姐真是可憐,無端便要與這麼一位心有所屬之人成親了。
那兩人戀戀不舍分别,少年才終于從樹後走出,正思考要跟誰走出去之際,隻見對面另一棵樹後,也走出一名挂着玩味笑容的男子,對方顯然也聽完了這一出好戲,擡眼對上戒備不語的少年。
那鸢色眼睛的男人招招手,帶着少年從林中走出,到了一座燈火通明的大宅之中。
……
交談之中,少年得知:眼前這男人名叫津島修治,領了家中長輩的命前來紅蓮族地請人,給他家駕鶴西去的超級加輩老爺子收拾一下,已經來等了兩天了。
本來按津島家與紅蓮族的關系,是不必要等這兩天的,但奈何津島家長輩們想請的人太特殊,近日實在不适宜再沾上白事——
沒錯、他們要請的正是紅蓮族三日之後大喜的主脈小姐,紅蓮遙。
紅蓮舉族的掌上明珠當然比舊交世家的老人重要得多,于是紅蓮的當家人隻能先遣手藝最好的遺體防腐師前去,至少讓這位老先生能撐過小姐的婚典。
“就算你跟我說,我也沒辦法幫你把紅蓮小姐請去你家的,津島先生。”
少年眨眨眼,不懂津島修治跟他交談的意義所在。
“唉~此言差矣。”
津島修治搖搖頭,勾着少年的脖子,看熱鬧不嫌事大般笑嘻嘻。
“小朋友,你說你要是現在跑去找紅蓮家主,跟他說他家族根基的未婚夫與其他女人婚前偷.情,紅蓮族人得知後會不會放過這對苦命鴛鴦?”
少年想想,如果是他的至親家人被婚前出軌,他确實會很生氣,會想要把背叛他家人的混蛋立刻幹掉。
可少年轉念一想,頓時發現了這人揣着的壞心思:“但如果我去告密,照你先前說的紅蓮族這脾性,處理掉那兩個人之後也會把我這個知情者給一起幹掉吧。”
家族根基,聽起來不是個能允許其有任何污點的存在。
津島修治老實松手,失望歎氣:“唉,沒想到還是個挺聰明的小孩嗎?”
少年不語,隻是翻了個白眼。
“聊了這麼久,你還沒跟我說你的名字哦?”
仍是那副溫潤的模樣,津島修治湊近,完全沒有先前打算讓少年送死的自覺。
少年下意識張嘴,喉間卻一時像卡住了什麼,怎麼也說不出一個字來,不由得面色一沉,皺緊了眉。
奇怪,我明明記得我的名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