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女官眼一閉心一橫,仰頭沖葉昕擠出一個讨好的笑,
即便笑容有些難看,在葉昕看來也算勇氣可嘉:“臣覺得,太女的位子該由您來坐。”
順着葉昕的視線,女官看到了不遠處那頂停在左前方、讓葉昕先行的轎辇。
小女官看清對方是誰的時候,眼前一黑,感覺自己心跳驟停。
即将擦身而過,和轎辇上坐着的人對視的一瞬間,葉昕擡手示意身下的禦辇停下。
她勾起一個挑釁的笑,聲調緩緩,“原來是太女殿下。”
又故意不輕不重的啧了一聲,“怎麼躲在角落偷聽人說話,這可不是個好習慣。”
葉依瀾面色低沉得像是要滴水,一看便是将剛才的對話都聽進去了。
她視線猶如淩厲刀鋒,若能化成實體,怕是要将那個不知死活的女官和眼前這個同母異父的親妹妹一寸寸刮皮削肉。
葉依瀾不接話,反而道:“五妹好福氣,竟然得了母皇親賜的禦辇。”
“還行,”葉昕不置可否,想起南羽白,低笑道:“實不相瞞,本殿日後的福氣會更好。”
——那個據說容色傾城、冠絕京都的小公子,有誰會不感興趣呢?
葉依瀾磨了磨後槽牙,英挺俊美的眉目此刻盡染陰霾。
她既是太女也是長女,不論倚仗哪個身份,她都有資格對葉昕擺臉色:“五妹休要狂妄自大。能活着從塞北回來已是你最大的福氣;至于母皇對你的賞賜……母皇對我們七個子女都是疼愛之極,更疼愛誰,不疼愛誰,都是無稽之談。”
“五妹若是因此生出什麼不軌之心,便是我這個做大姐的沒教導好你,”她一字字道,“到時别怪我替母皇給你一番教訓。”
葉昕氣死人不償命:“太女也就隻會扯虎皮做大旗了。想弄.死本殿就直說,怎麼還要搬出母皇來壓本殿?”
兩方的侍從眼觀鼻鼻觀心,都垂着頭一動不動,恨不得自廢雙耳雙目,聽不見也看不見,否則不是被太女和五殿下滅口,就是被當今天子滅口。
皇家的事就算再不光鮮,也由不得他們随便亂嚼舌根。
葉依瀾面上不動如山,實則藏在寬大袖子裡的手死死攥成了拳頭。
葉昕說她扯虎皮做大旗不無道理。
事實如此,除了當今天子,再也沒人有權力懲治葉昕。她不能,鳳後不能,太後不能。
葉依瀾強壓住心中的滔天怒火,就又聽見葉昕對她道:“本殿忘了,其實你還是有那麼點弄死本殿的本事在的。隻不過不能在這皇宮之中,隻能在塞北之時吧。”
葉依瀾聞言眼神愈發銳利,如刀似箭直直射.向葉昕,卻見葉昕還是那副散漫的調笑模樣,一手把玩着系在腰間的瑩綠玉佩,一手撐額頭,“怎麼,本殿說錯了什麼嗎?”
“五妹沒有證據,休要胡言亂語。”
葉依瀾冷聲道,“定是有人心思不正,在五妹身邊說些什麼混賬話,想挑撥我們姐妹之間的感情,甚至引你我兵戈相向,”她眸光一閃,垂眼看向那個站在葉昕身側、瑟瑟發抖臉色慘白的女官,“方才本殿還聽見她在挑唆你對本殿下手,要奪了母皇親封本殿的太女之位。”
葉依瀾低喝一聲:“來人,給本殿将這個大逆不道的女官拿下,當場處死,以儆效尤。”
既不能親自懲治葉昕,她便來一招敲山震虎,看誰的臉被打的更腫些。
女官頓時抖如糠篩,但她能感受到頭頂葉昕盯着自己的那道強烈視線,讓她想跪下求饒的膝蓋都僵住了。
直覺告訴她,要是她跪了,葉昕就能廢了她。
女官隻能強撐着,竭力使自己站直身體,哪怕葉依瀾的侍衛已經抽刀向自己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