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昕大約能認得這個女官。
在原主記憶中,這個女官叫楊依淮,常跟在許靜文身邊做事。
楊依淮能從那麼多人裡脫穎而出,得到許靜文的青睐,除了她人夠機靈、手腳伶俐,其中不乏有原主的手筆。
隻因楊依淮常常跟在原主身邊拍馬屁,就如同今日一般,總能把原主哄得高高興興。手段很普通,可誰讓原主就吃這一套呢。
原主索性每回進宮就叫楊依淮伺候她,沒看見人的時候還特意問許靜文人去哪了。久而久之,為了賣原主一個面子,許靜文便将楊依淮帶在身邊親自教導了。
在葉昕看來,楊依淮既然得了原主的恩,就要懂得知恩圖報。
如果連起碼的忠誠都做不到,那她也不必冒險在葉晚鷹的眼皮底下保住楊依淮的命。
葉晚鷹不是個好糊弄的人,她很早就發現原主和楊依淮頻繁聯系,想對楊依淮下手很久了。
任何一個掌權者都不會允許自己身邊出現不夠忠誠的仆從。
“五殿下……我、我……”
楊依淮笑得比哭還難看。
葉昕手中翻飛的匕首一頓,饒有興緻地望向她,看猴戲似的:“嗯?”
侍衛從後背抽出大刀,大步往楊依淮和葉昕的方向走來,可葉昕看也不看一眼,隻是眼中不帶什麼情緒地垂眼看着楊依淮。
不過短短幾秒,生死之際,楊依淮福至心靈。
就在侍衛距自己不過半步距離、大刀高舉過頭頂朝自己劈砍過來的瞬間,她擡眼看向依舊無動于衷的葉昕,迅速說道:“五殿下,臣沒有挑唆您和太女的關系,沒有說混賬話。”
雪亮刀鋒距離她頭頂不過半寸之時,楊依淮閉上眼睛,高聲喊道:“因為臣說的全部是事實!太女之位您當之無愧!”
話音剛落,耳邊猛然響起兵器相接的凜冽聲響。清脆的“叮”的一聲倏然近距離地鑽入耳膜,楊依淮竟被震得微微耳鳴。
迎面而來的刀風瞬間止住。
緊接着就是兵器接連落地的聲音。
預想中的人頭落地沒有發生。楊依淮擡起控制不住顫抖的右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
狂跳的心髒落回肚子裡,她知道自己賭對了。
她睜開眼,就看見侍衛握着失去大半刀身的刀柄站在自己面前不知所措,而大刀的刀身和一把匕首恰好落在自己腳邊。
——五殿下竟是射.出一把匕首截下了半空中侍衛的大刀!
楊依淮對葉昕的實力生出了敬畏之心。
她趕緊露出一個标準的笑臉,仰頭正想對葉昕說幾句恭維的話,就看見葉昕不知又從哪裡摸出一把小刀,指尖一動,小刀随即破空飛了出去,直直射向葉依瀾。
“葉昕,你敢?!”葉依瀾怒不可遏,本就難看的臉色又多添了幾分難以掩飾的驚恐。
她知道隻靠自己絕對避不開這一刀,她的武功本就沒有葉昕這個沒腦子的厲害。
幸好身旁有一個侍衛迅速側身擋在她身前,生生替她扛下這一刀。
血肉被匕首一點點紮穿的聲音讓在場所有人覺得牙酸。
葉昕卻跟狼狗似的舔了舔牙齒,慵懶地眯起眼睛:“有何不敢,你動手前有跟我說一聲嗎?”
她慢悠悠道,“這叫禮、尚、往、來。”
“你!”葉依瀾恨聲道,“等我将你和這女官謀奪太女之位的事告訴母皇,看你怎麼辦!”
“盡管去,”葉昕輕笑了一聲,又意味深長地看向葉依瀾,“本殿也不是頭一回針對你了,不如你猜猜,她會怎麼說?”
葉依瀾神情發獰,
葉昕的聲音跟記憶中葉晚鷹的聲音逐漸重疊,一字不差:“小五就這性子,被孤寵壞了,不必跟她一般見識。”
葉依瀾隻覺得怒火中燒。
每次都是這樣!每次都是這樣!!
葉晚鷹隻會把葉昕的過錯全攬到自己身上,說是自己寵壞了葉昕才導緻的,又緊接一句“不必一般見識”,将關于葉昕的所有問題都輕拿輕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在葉晚鷹看來,葉昕的一切行為都是在開玩笑,哪怕是謀奪太女之位這種殺.頭大罪,也不過是姐妹間在争風吃醋而已。
葉昕知道葉依瀾想不通為何會這樣。
因為對方萬萬想不到,葉晚鷹是十幾年如一日、親手将原主這個親生女兒當瘋犬來調.教的,早就被教瘋了,除了葉晚鷹的疼愛,别的什麼都不稀罕。
堂堂東凰五殿下,不過是當今天子手中最鋒利稱手的一把刀。
除了天子潛移默化日複一日教她的殺.人伎倆以外,别的她什麼都不會。
葉依瀾不是個輕易動怒的人,她從小學的便是帝王之術,知道喜怒不形于色的道理,也一直做的很好。
但她總是能被葉昕逼得破功。
這回更是變本加厲。
“來人!”胸腔壓不住的怒火幾乎要吞沒她所有理智,葉依瀾大手一揮,四個侍衛瞬間在她轎辇前集合。
葉昕見狀上半身微微挺直前傾,似乎終于要認真對待這場由她主動挑起的鬧劇。
她高坐在禦辇上,看葉依瀾瘋的好像比自己更厲害,好整以暇:“不知太女想做什麼?”
葉依瀾死死瞪着滿眼戲谑的葉昕,“五皇妹謀殺本太女未遂,罪無可赦,即刻将她綁了,送去大理寺受審!”
大理寺啊……
真是個愚蠢的好主意。葉昕勾了勾唇。
暫且不提進了大理寺的刑犯非死即殘,那位大理寺卿可是太女麾下的人。
要是她進去了,不死也要脫層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