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年關,天氣越發寒涼。蕭起庭已經好幾日未出門,外面凜冽的寒風刺骨,他身子受不住。
一大早,有婢女摘了幾枝臘梅插在花瓶裡。
早飯後,蕭起庭站在窗前修剪花枝,今年的臘梅開得格外好,淡黃的花朵凝着水汽,一簇簇嬌豔欲滴。
他昨夜歇得早,今晨剛到卯時便醒了,許是夜裡好眠,這會隻覺神思清爽。
過了片刻,宋七進來禀報昨日雲朝出府之事,從早到晚事無巨細,一一詳禀。
蕭起庭聽罷淡淡一笑,手中剪子“咔嚓”一聲剪掉一根多餘的枝條:“她倒是懂得籠絡人心……蔣文蔣武何在?”
“在外面。”
“雪地裡跪着,沒有本王的命令不許起來。”
“是。”
瀾玉閣銀杏樹下,蔣文蔣武兩兄弟赤裸着上身跪得筆直。婢女與侍衛進進出出,卻沒一個人敢為兩人求情。
那風刀子似的割在身上,平日裡穿了夾襖尚且覺得冷,莫說是赤身裸|體。虧得這兩人身強體壯,咬緊牙關扛着,硬是沒哼一聲。
當雲朝走進瀾玉閣時,看到的正是這副場景。蔣文蔣武見她進來,沖她搖了搖頭,雲朝心下了然。
走進書房,緩緩下拜:“妾身見過王爺。”
蕭起庭坐在書案邊,沖她招了招手:“本王正想派人去請王妃,沒想到王妃自己來了。”
雲朝走過去,趴在案頭上:“王爺找妾身有事?”
“沒什麼事,就是想問問你昨日逛得可還盡興?”
“自是盡興,臣妾買了好多東西,還去看了大戲。”說着,将一個黑檀木盒放在書案上,“喏,這是給王爺的。”
“這是何物?”
“妾身給王爺買的禮物啊!”
給他的禮物?蕭起庭拿起盒子來打開,是一枚雕花青玉扣:“王妃怎麼突然想起給本王買禮物了?”
雲朝往他身旁靠了靠:“王爺可還記得新婚之夜問過妾身,西炎新人成親的禮節?”
“嗯。”蕭起庭點點頭。
“這個就當是妾身送給王爺的信物。”
“如此說來,本王豈不是也要回贈王妃一件信物?”
“當然了,按照西炎的規矩,雙方互贈信物代表了認定彼此至死不渝。”她嗓音清越神色嬌羞,看向他的雙眸無比真誠。
蕭起庭回望她片刻,揚起溫和的笑意:“至死不渝?那本王可得好好想想要送王妃什麼。”
“不急,王爺慢慢想。”雲朝直起身,把玩着胸前的一縷長發,“适才妾身進來時見蔣文蔣武跪在院子裡,不知他二人犯了何事?”
“受人蠱惑,忘了本分。”蕭起庭将玉扣放回盒子裡,淡淡道。
雲朝當然知曉他所言何意,不過現在她要裝傻。
“妾身雖不知蔣文蔣武犯了什麼錯,但昨日他二人保護妾身盡職盡責,并無半點不妥,還請王爺看在妾身的薄面上饒過他倆。”
“犯了錯,就該受到懲罰,否則下次還會再犯。”
“王爺……”雲朝手指鈎住他的衣袖,竟撒起嬌來,一聲“王爺”叫得甜膩婉轉,讓人耳根子都要酥掉。
蕭起庭擡頭,恰見她粉唇微翹黛眉輕蹙,含波的眼眸風情楚楚,仿若整個世界都在她眼中。
不得不承認,她有一雙蠱惑人心的雙眼。
也罷,蕭起庭徐徐一笑,低下頭去:“既然王妃求情,本王就繞過他二人這回……宋七,叫他二人回去。”
“是。”宋七差點沒反應過來,迷迷瞪瞪地出去了。
王爺一向治府嚴明,今日這種情況,别說求情,旁人若是敢提一嘴,就等着跟那兩個倒黴蛋一起罰跪。
可是,王妃僅僅是撒個嬌就救了蔣文蔣武兄弟倆,這可是破天荒頭一遭。難道果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宋七看不懂。
“多謝王爺,那妾身就先回去了。”雲朝放開他的衣袖,行了一禮轉身欲走。
“等一下。”蕭起庭站起來,朝她走了兩步,“王妃腹痛之症可好些?”
“腹痛?”雲朝眨眨眼,恍然大悟,“哦,那個啊……承蒙王爺厚愛,昨夜沈禦醫給妾身看過,服藥之後已經好多了。”
“那就好,沈禦醫果然藥到病除。”蕭起庭食指勾起她的下巴,“本王還以為王妃腹痛難熬,沒想到不出一日便能出門看戲了。”
雲朝大膽回視着他:“沈禦醫醫術高明,妾身也是托王爺的福。”
蕭起庭看了她好一會,繼而沖她一笑,慢慢收回手:“去吧。”
“妾身告退。”
出了瀾玉閣,雲朝隻覺心跳得厲害,适才蕭起庭看她的眼神,活脫脫像盯着獵物的豺狼。
突又想起第一次見他時,那殺人不眨眼的模樣,不禁對這人産生了一絲好奇。這位世人口中病怏怏的五皇子當真是個弱不禁風的閑散王爺?她表示懷疑。
正思忖着,卻見顧伊人迎面走來。
“參見王妃。”
“不必多禮。”她手裡端着湯盅,看樣子應該是要往瀾玉閣去。
“表妹要去瀾玉閣?”
“正是。我炖了些蓮藕豬骨湯給表哥送去,另外讓紅蓮給王妃也送了一盅,卻不想在這裡遇到王妃。”
“表妹有心了,快進去吧。”
顧伊人應了一聲,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對了,這豬骨湯要趁熱才好喝,王妃回去嘗嘗,若是喜歡,回頭再給王妃送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