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芷汀比徐珊高,身材勻稱,皮膚白淨,氣質儒雅,徐珊羨慕得緊,但陳芷汀衣着不甚講究,浪費了豐饒的自然條件,雖然能用“人淡如菊”來形容,但菊花終歸是難登大雅之堂,還襯得徐珊豔若牡丹、風情萬種,頗有大殺四方的氣場。
陳芷汀卻不以為意,甚至很享受有徐珊這個朋友的感覺,跟自己的性格恰恰互補。
徐珊中等個,比她低一點兒,小麥膚色,五官端正,眉目疏朗,年輕時細眉大眼活潑大方,就是人見人愛的正版原裝漫畫女孩,這幾年身體發福,向圓潤靠攏,為保住年輕時的俏麗可愛,化妝上格外下功夫,讓她的美麗總有點咄咄逼人。看着她比“性感”還要“感性”的杏眼紅唇,陳芷汀反而失去了化妝的欲望。兩個人在一起就像一幅“花開富貴”的傳統國畫:牡丹蝴蝶做主場、修竹蘭草做陪襯。
有人愛花開富貴,也有人喜淡竹幽蘭。陳芷汀溫溫婉婉的,很淡定。
徐珊很着急。在她的觀念裡,男人就愛花紅柳綠,蜂飛蝶繞。你淡定,他蛋定,這怎麼能行?
況且對于裘江,道聽途說,她可知道不老少了,但為了不拆一家親,必須忍住。她忍得有多辛苦,行動就有多急切。
立馬滴,趕開學前又拉陳老師逛時裝店。
陳老師必須利用一個假期的距離感重塑美好形象,點燃小課堂,鎮翻男老師。
“我點燃課堂幹什麼?都是十六七歲的小屁孩,為怕男生亂了心思,漂亮女生都要跟帥氣男生分開坐,你倒好,讓班主任搞得像女明星一樣,我還要不要成績了?不買不買!”
“班主任怎麼啦?班主任更要漂亮。小帥哥不追明星追班主任,更能鼓起鬥志好好學習。”
“你行啦。追明星隻是發發白裡夢,追班主任就可能發生……隔行如隔山,别瞎嘚嘚了。”
陳芷汀腦海裡浮現出一個小帥哥的模樣,立刻打住。她知道自己外形條件不錯,讀書時父親擔心她愛慕虛榮,時時以身作則,給她灌輸“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審美觀念,直到大學脫離父親的視線,愛美的天性才被激發。走上工作崗位時也會輕描淡妝,班上常有男生喜歡她,寫詩寫信送卡片,上語文課像打了雞血,明明數理化有天賦,非要天天寫詩歌,讓她頭痛不已。父親提醒她師生 L 是校園大忌,中學不是重災區,是地震帶,吓得她從此收起了粉餅口紅。後來結婚生女,教學忙起來仿佛拉磨的驢,循環往複沒完沒了,不收拾裘江也不在意,然後他去外地創業,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少,她若突然扮得花紅柳綠,裘江訝異,别人也會以為她想招蜂惹蝶呢。
萬一再讓哪個小男生情窦大開,送卡片寫情詩,耽誤學生,自己也慚愧。
開學就升初三,學生要安定心神沖刺中考,班主任更要做表率。
徐珊放下顔色鮮豔的連衣裙,又取下兩件素花的,拉陳芷汀穿上到鏡子前看效果。售貨女孩跟過來啧啧稱贊:“真漂亮。姐你身材好,氣質好,模樣也好,真是——沒見過比你穿更好看的。”
售貨女孩講起真心話,反而有點臉紅。
陳芷汀一笑。不說買也不說不買,脫下來看看價格牌,全都八九百。兩件裙子抵半個月的工資了。還是樸素吧。
陳芷汀笑說“謝謝。我們再轉轉。”不等徐珊表态直接走出時裝店,徐珊歎口氣,隻能跟出來。
但徐珊的“母豬理論”和“槍杆子江山”,通俗易懂、生動形象,萦繞在語文老師耳邊,久久不肯消散。
暴擊心靈啊。
可不是嘛?裘江每周都要回來一兩次,夫妻間的例行公務從來沒少過,不知什麼時候起連續兩三周不回來。暑假陳芷汀想帶真真去柏水鎮陪他些日子,他又正好去外地取證,回來又說事多人雜,小鎮上沒什麼好玩的。一拖二拖,真真要趕暑假作業,竟然一個假期都沒去探望過他。
就算上周回來了一趟,也是前腳進門後腳出門,并沒有……陳芷汀不知怎樣想這個問題,又不好拿這話問除珊。讓她幫忙分析,豈不是“豬進屠場鵝伸頸——等着挨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