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這句話你還會說什麼?”
陳芷汀不擡頭,不看他。她知道女人哭哭啼啼的樣子惹人嫌,可她忍不住。如果今晚忍了,恐怕事後會生一個月的悶氣。
“從進到家門到現在,隻有‘怎麼了’你說了三遍。沒有别的話好講你睡去吧,我病也好死也罷麻煩不到你裘大律師,處理善後事宜是你的拿手好戲,安安靜靜睡你的,想想下一個女人找什麼樣的——噢不對,可能已經找……”
她側臉斜睨着他,傾斜的視角中是灰黑的眼瞳,閃着冷漠疏離的光。徐珊口中的狐狸精終于從她一直壓制的海底浮現出來。
裘江清晰地看到她兩眼中不一樣的光芒。他的身體像遇到寒流,哆嗦了一下。他立刻把臉轉到一邊。
他說不清楚為什麼,曾經以為救贖的眼睛,現在像剜向他心口的利刃。
“說什麼呢你!真不愧是語文老師,小小感冒搞得像生離死别。”
“不是嗎?難道不是嗎?我們現在是不是生離?你自己說。”
陳芷汀眼含淚水盯着他不放。珠光閃動,黑瞳藏針,犀利的目光像手術刀就要剖開他的僞裝、探查他的内心。裘江撐胳膊起身移開視線,去洗手間拿起她的濕毛巾回到床邊,幫她擦淨臉上的淚水鼻涕,又關上大燈上床躺下。
躺下的時候,他出了一層虛汗。這幾步路走得艱難,關上大燈後,他想籲口氣放松一下,硬是忍着沒敢。
陳芷汀起身擰開床頭小燈。
裘江胸口的被子出現幾個明顯的起伏,幾秒鐘後,才像早春的田壟終于被犁耙拱起巨大的褶皺,他轉過身,像幾個月前,或者半年前那樣摟着她。為避開她探詢的雙眼,伸手将被子拉過頭頂蓋住兩人。
黑暗越過眼睛的刹那,陳芷汀的心一下軟了。
裘江暖暖的、健壯的身體貼着她,溫熱硬實的大手摟着她依然挺拔的後背,慢慢地加了力度。
她的身子跟着傷感的心一起軟軟地沒有了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