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仲水回家養傷,裘江回家看看,所裡的事都由曲談負責。曲談表揚了蔣紋紋,跟進幾單業務,處理得都很得體。特别是一個離婚案,黎昌盛轉交給她跟進,曲談擔心她仇視所有原配,處理矛盾時不僅不會保護女方,還有可能隐晦地替男方想出路,讓女方在與小三的鬥争中賠了老公又丢錢,結果卻出乎意料,女方對她很滿意。
按蔣紋紋以往的心性,對死拖型女人一定會用專業語言進行降維打擊,對渴望逃離的男人,則會間接提醒他如何“頓開牢籠走蛟龍”,這回之所以突然間“專業”了,是她把自己擺到受害者的立場上,擔心自己竹籃打水一場空:
如果裘江跟她分手,律所會立馬辭退她,而她還沒找好下家;自己辛辛苦苦弄下些錢,又被該死的老娘磨走大半,目前經濟吃緊;因為跟裘江纏綿,忽略了備胎,她的森林隻有一棵樹,連片可供撒氣的花花草草都沒有,更惱火的是,此樹非大樹,樹下還不能安心乘涼……
蔣紋紋用一個晚上分析形勢。當務之急是先穩住崗位。縣官不如現管,現在管人事的是曲談,曲談務實,那就做實事;曲談讨厭花枝招展,那就樸素清涼;曲談喜歡得到尊敬,那就在客戶面前特别地強調她的領導地位,在大辦公室裡一反孤傲模樣,對她畢恭畢敬。她知道自己的表演沒有幾個人信,但眼見為實,實惠哪怕是暫時的,也有人需要。比如曲談。
察顔觀色、随機應變,揣摩客戶和上司的意圖,對她來說是小菜一碟。不到一周時間,曲談對她的态度扭轉了一半。兩個拿事的男人都不在,曲談手下能做事的黎昌盛也被帶走,剩下的實習生還太嫩,曲談正是需要人的時候。她獨擋一面,處理日常工作沒問題,外出辦事,接待客戶就要有屬下配合。如果此時蔣紋紋挑事,她會很狼狽。蔣紋紋在關鍵時期不僅沒找她麻煩——辭退蔣紋紋的事基本就是她拱的火——還鞍前馬後勤謹做事,對她來說,既是雪中送炭,又是錦上添花,怎能還耍小心眼?
她當然也知道,蔣紋紋另有所圖,不管所圖什麼,她從中受益,于她而言,不是壞事。
李仲水不在時,她和裘江合作,所裡表面正常,偶有小風浪;李仲水和裘江都不在時,她獨擋一面,所裡一切都正常,無風亦無浪,還辦了幾件漂亮案子。她就要這個效果。
曲談還有一半态度沒有辦法扭轉,那是相貌普通的女人對漂亮女人本能的敵意。
隻要有男人在場,美女的一颦一笑都是居心叵測。這點無須扭轉。
對蔣紋紋而言,隻要能挽回裘江的心,在曲談面前的隐忍算不上委曲,一點小戰術罷了。
“好員工”做得正上頭,黎昌盛出現在辦公室,蔣紋紋才知道他們已經回來了。
“裘律家裡有事。”
蔣紋紋等着他下面的話,他卻眼睛都不多眨一下,直接進了裘江辦公室,抽出兩個文件袋,邊看邊走了。
蔣紋紋辛苦一周建起的優秀員工人設,瞬間倒塌。什麼招呼都沒打,甚至連桌面的資料都沒收拾,直接下班回了“家”。
躺在沙發上,她以為自己會千回百轉,會恨得咬牙切齒,但什麼都沒有。她隻是迷迷糊糊躺着。躺了一個小時,或者隻是十幾分鐘,她突然跳起來,打開酒櫃,拿出一瓶沒有開封的酒,高高舉起,看着裡面紫紅的顔色,目光漸漸熾熱起來。
她惡狠狠地喝起來,一杯又一杯,連喝三四杯之後,眼睛裡有火,皮膚下有火,骨頭縫裡都是火。她踢掉平跟鞋,換上黑色網紋襪、紅色低胸衫、黑色超短裙,抹上紫色口紅,蹬上錐子跟的尖頭皮鞋,照照鏡子,在臉頰上描一顆黑痣,戴上遮住半邊臉的墨鏡……
OK!狂野自由的蔣紋紋出現了。
深深吸一口氣,拎上袖珍包,她要獨立去狂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