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誰啊？那個毛校長呢？”學生打着哈欠，伸着懶腰坐起來。

吳主任很想大喊一聲，什麼樣子，但她忍住了，示意陳芷汀趕緊領走。招進來個什麼貨！手機響了，是毛校的。想都不用想，她“不在學校”，卻依然在“關心學生進班的情況”。吳主任把手機放進抽屜裡，沒有聽見。

陳芷汀突然轉性，不是任何領導的功勞。

她竟然是看在裘江的原上司敏慧的面子上，過來接收學生。

學校這邊因為陳芷汀不松口，無法推進，學生家長不接電話，毛校開車去了家長公司，找家長面談，要他把兒子接回去，等何校回來辦好手續再進班。家長很生氣，又打給公司法律顧問敏慧。

裘江打來電話說，學生的爸爸是他的前上司敏慧的客戶。越過夫妻間所有糾葛，隻說事情。

“你也不想想，校長不同意學生插班，他怎麼可能進校園？不過是學生家長提前把孩子送去學校，校長又躲在外面……不就差一兩天嘛！你跟學生過不去，校長有面嘛？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現在不是将在外，是君在外，就指揮不動一個班主任了。你是尊敬他還是打他臉？如果鬧大了，家長投訴到教育局，然後查出勸退的學生竟然能插到東正中學，嘿嘿，你們校長有一壺好喝了……”

陳芷汀聽得目瞪口呆。裘江的語氣不好，但似乎很有道理，話裡還出現很多信息：何校不在學校并不是真的有會開……學生進入東正似乎不正常……講好的下周到校家長提前送來，沒有一個領導提出讓學生回去……圖書管理員親自送學習資料過來……敏慧的客戶，據說有很多了不得的大人物……

“那個孫總，就不是好鳥。你教他兒子……小心點，别太較真。愛學學，不愛學算，别弄得像自己的事，瞎操心，惹了太歲爺……”

陳芷汀直接挂了。你關心誰啊？不是因為你，敏慧怎麼可能想到讓客戶把兒子轉到東正來？還進她的班！

這倒是真冤枉裘江了。不過也不要緊，不冤的事多了，不在乎這點小事。

陳芷汀可以不給賈晴面子，不服從李紅英或吳主任的安排，但她欣賞敏慧，不想駁她的面子，而且尊敬何校，已經因為家長住院的事給他添了麻煩，如果這幾天他不在學校是有意為之……

她歎口氣，不知自己迂在哪個點上，竟然以為班主任有權力決定插班學生的去留。

用嶽曉明的話說——天真在進化的路上。

梁進發媽媽前幾天來找過校長，那幾天正是《激流三部曲》的第二部——《春》，個見湧動，如春草萌芽。何校很快外出開會了。毛校覺得讓家長看到老師們烏秧秧地一堆聚在會議室，影響不好，想等到上演《秋》的時候再讓家長見校長。秋風掃落葉——清靜。叫梁進發媽媽過一周再來。梁進發媽媽于是叫兒子回學校去。

毛校長忙着插班生的事，把梁進發媽媽的事忘記說了。

梁進發回去時看見自己座位上擺着整整齊齊的書，趙鵬說是新同學的，讓他滾蛋，臭哄哄的。終于等到陳老師讓他進班時，座位上真的坐了一個陌生同學。同學的臉蒼白瘦削，五官如刀仞般清晰，鼻梁骨像要戳人的眼睛。新同學眯縫着眼，斜撇着嘴，一張還算俊俏的臉因為錯位的表情充滿了邪氣，再加上陰沉的眼神，斜睨過來，讓梁進發自覺矮他幾等。他又悄悄站在教室後面。

陳芷汀沒時間領新課桌，叫劉恺去輔導室搬了一套舊式桌椅，讓梁進發先坐着。

新學生進班了，但梁進發不一定必須走啊。陳芷汀繼續找賈主任。

賈晴那個火大。目無領導，跟我橫，竟然還敢過來求我！什麼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