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江忙完自己“身上”的業務,打開手機。一口氣還沒喘均,鈴聲狂響。裘江覺得自己通靈了。
肯定是徐珊。果然是徐珊。
徐珊氣恨恨地責問,為什麼關機那麼久。裘江說跟客戶談話怕打擾。
徐珊一聲冷笑:“裘大律師,電影都不敢這麼演噢!談業務關機?如果有相關的信息呢?如果有更大的業務呢?呵呵!”
裘江無言以對。
“最近有點忙先生,趕緊上醫院來。”徐珊不跟他計較。扯謊的人都是自己信,你若不信他會扯到你信為止。
裘江不敢辯解。肯定是陳芷汀又住院了。一絲後悔湧上心頭。
紋紋乖巧地偎過去。為讓眼睛發出純真明亮的光,她努力睜大眼睛盯着裘江,看到他額頭冒出細密的汗珠,嬌嬌怯怯地問:“是家裡有事嘛?趕緊回吧,我不生氣,不耍小性子。”
裘江不敢回看她的眼睛,隻從紋紋暈染的眼睑下方掃過去,點頭,起身,穿衣,拿上外套、皮包、車鑰匙,旋風一般離開了。聽到關門聲,紋紋才醒過神來,突然後悔剛才的大度,抱起枕頭狠狠砸向卧室門。
隻是跟他虛晃一槍,沒想到他趁虛而逃,頓出羅網走蛟龍。
裘江走在回家路上,不願多想。人生處處有變數,我也不能操控未知的感情。
真的不能操控嘛?專門進山找大山哥聊一聊,想安定心神,做出決斷,卻突然失去見他的勇氣。
那天從山脊下來時,天已經黑了,裘江額上冒汗,手腳冰冷,更冷的是他的内心。他做不了決斷。
大山哥會說什麼,勸什麼,他能不知道嘛?就是因為在等他的時候,他的心中有了答案,明确了舍棄的對象,他才匆匆逃離的呀!
做一個形神兼備的好男人太難了。太難了。
他更想做形式上的好人。披一張好人皮,講一口善人語,行一點歪路,做一些小惡,賺一份橫财,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不做大善人,不行大惡事;事理懂一些,自私存一點;家裡好男人,外面小風流——男人不都這樣想?我為什麼要例外?
路邊的燈光漸漸密集,裘江安撫好自己的心,長出一口氣,駛入紅塵滾滾的城市。
又想到陳芷汀,也和大多數女人一樣,希望老公是一個負責任有擔當的男人……安定的心又亂了。隻要她有一點兒證據,離婚是一定的。就她的個性,沒有回旋的餘地……女人在這方面都差不多,願意委曲求全的不是多數。徐珊是爽快人,更重物質利益,可能會原諒塗亮的出軌。因為這一點,他對徐珊的反感退去,希望她能多和陳芷汀聊聊,打開她封閉保守的思想……突然想到不行,堅決不行!
徐珊瘋起來也了不得,你做得了初一,她就敢做十五。如果她真的打亂陳芷汀的素女心,高振海偷拍的照片就可能從“空穴來風”變成“證據确鑿”。裘江在河邊逛,濕鞋變水鞋,卻不能容忍老婆向河邊望一望。
望一望都不行,何況想一想。懷念大學時代的初戀,就是精神上的背叛!堅決不能忍!
那又怎麼辦?回頭就得回家,不回家就得離婚。剛剛謀劃着上演“胡漢三我又回來了”,還沒拉開帷幕,劇情就出現反轉。
既然不能選擇離婚,隻能壯士斷腕讓蔣紋紋走了。
裘江想到小旅店的牆上,挂着大山哥在山裡的一些相片,大山哥與老闆娘的合影,由一米多遠的距離到肩膀相倚地站着,女人的身側,有一個小男孩,像是老闆娘的兒子……
必須狠下來。裘江把紋紋做的出格的事一件件擺出來,明确這是一個心機女,自己竟然陷入其中,不知不覺到了抛棄家庭、斷送事業的地步。
雖然沒有親聽大山哥的開導,但這一趟進山還是值得,山風把自己吹醒了。
裘江想得定定的,然後,思緒開始恍惚,一點點不舍在腦袋裡忽忽悠悠地晃着,晃着晃着順脊梁骨滾到腰間……
剪不斷,理還亂,是不舍。隻要有了不舍的感覺,丢得越快越後悔,離得越遠越急切。
誰不舍得,誰就有了愛。歡愉帶來愛的幻覺。進,純度不夠;退,抽身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