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們大人,真是可笑。”
真真臉上出現與她年紀不相仿的鄙視,還有一絲傷心。也許是從小佰父母想到自己爸媽。她提起書包,進了自己房間,卡嗒,鎖上門。
陳芷汀的腦袋裡亂哄哄地,擠滿各種信息謠言和猜測……
我們大人,的确可笑!塗亮滿天飛,徐珊滿天追,裘江不回家,我卻當啞巴。陳芷汀氣得要站起來,腿上一陣劇痛,才想自己受了很重的傷。班級怎麼樣了?雖然自己跟李紅英請了假,但還是要看看。她急忙打開手機,看群裡有沒有人找她。還好,從她請假後,李紅英沒有給她電話。
她慢慢走上陽台向下看。裘江送走塗亮和徐珊後,會不會直接回來。
裘江感覺塗亮的依依不舍有點奇怪。他自覺不是狹隘的人,不會狗血到以為塗亮要對自己老婆下手,但塗亮對陳芷汀的特别關注激起了他一點醋意,他很大度地再次表達謝意,揮手告别。
回去的台階并不很多,但足夠他的醋意一步步轉化成優越感和莫名的興奮。
這次突然回家讓紋紋在每次小别離前必須上演的深度雲雨情誤了下半場,他有精力用行動表達歉意,還要宣誓主權,提升自己的優越感。
陳芷汀臉上常常會有淡淡的笑,這種笑似乎有某種精神上的優越,他有點搞不懂。
她有什麼可優越的?沒有顯赫身世,沒有萬貫家财,沒有至高權力,普普通通一介老師,又不是哲學家所推崇的精神上的貴族,優越什麼?
裘江的質疑包含了一種不服氣。她應該歸于棄婦、怨婦一類,跟蹤追擊、吵鬧哭泣、尋死覓活,大多數女人遭遇背叛時不都是這樣的嘛?她就古怪,安靜地等在家裡,還能時不時地出神微笑。
等什麼?等他自作孽不可逃?出軌男人多了去了,若有“不可逃”做藥引,早滅絕一大半了。
笑什麼?笑天下可笑之人?這個問題不能想。深入地想一下,會讓裘江很不舒服,好像她生出第三隻眼,遠遠看到他在背人時的所做所為,然後就有一隻帶血的眼睛真實地浮現出來……
裘江用力搖頭,讓搖走愉快的畫面。
如果今夜,我們在一起,身心的交融,擁有彼此,或許就能看清,她的确沒什麼好優越的。
裘江像一個未成年的男孩,想要離家出走,又擔心找不到回家的路。如果家中敗落,或者遭遇災禍,已無留戀之處,男孩的離開就可以更堅定了。這些隐含的心思他自己也沒捋清。
上 床。睡覺!
他突然很興奮。
小别勝新婚。他們老夫老妻了,久别也能勝新婚呀。似乎跟紋紋攪到一起後,他就沒有好好回家睡過。太過分了。他自己覺得。
受傷後的痛疼,讓陳芷汀暫時放下曾經的冷戰;跟徐珊一起時的狂笑,讓她卸下縛在身上的枷鎖;女兒真真對大人的鄙視,提醒她要做出好榜樣,在女兒面前不能發動家庭戰争……
裘江回來了,看她瘸着腿慢慢走,過來扶她進卧室。男人灼熱的大手握住她冰冷的手指,她怕燙似地,哆嗦了一下。
感受到她的顫抖,裘江一彎腰,将她抱起來。
“哎呀!你幹什麼?放我下來!”陳芷汀的臉“唰”地紅了。
“哎哎——爸爸!你——”真真聽到媽媽的叫聲,開門看怎麼了,正看到爸爸抱起媽媽,警惕的小臉在詫異之後,花朵一般盛開了。她跳出來拍拍小手,“好耶好耶!”然後一吐舌頭,貓回自己房間,又鎖上門。
畢竟是小孩子,看到爸媽合好就開心。随着女兒的笑,陳芷汀一顆冰凍的心也如春風吹破寒冬,“嘩啦”開裂。
暖風吹破江面寒,枯枝一夜孕新芽。
雨雪滿樓盡昨日,一隅獨幽泠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