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出國了,房子也賣了,難關過去了,還管你幹嘛?老女人,更年期,愛鬧鬧去,我又不是公務員,怕你作甚!
黃華知道自己高尚了那麼多年,隻是感動了自己,心髒病發作,高血壓發作,偏頭痛發作,能找到她的病都找上門來。
公婆也怕兒媳生出大病,孫子那裡不好交代,轉臉罵兒子,罵完勸她離婚,遠離畜生。
這不是黃華的目的。幾十年的心血都在小家裡,讓她兩手空空地離開,怎麼能接受?況且過幾年就退休了,原計劃國内住住,國外逛逛,享受生活,開啟人生第二春,現在一無所有地離開,滿腹的怨恨往哪裡宣洩?
從老公身上輻射出去,她開始仇恨所有的善意。
跟陳芷汀的矛盾,并沒有明确的事由,就是看不慣她的好人姿态。不知不覺中,她真的成為“毒婦”。
第一場官司就輸了,她另換一家繼續告,卻沒有律師願意接她的案子,她隻好自己到法院遞交訴狀,無意中看到正在裝修的“泰安律師事務所”,走過去咨詢。
裘江還沒開張就接到案子,笑得滿面生輝,實話實說還沒開張,黃老師說不要緊,先了解一下情況。
裘江估計開張後才能輪到她的案子,不妨礙提前啟動調查程序。剛剛摸了大概,黃老師突然撤了,說是轉去了另一家律所。
裘江忽然想到聊天時事主說是老師,他看着她的工作單位帶出來一句,我太太也是學校老師,也教語文。
禍從口出談不上,麻煩卻可能是廢話惹來的。
民事訴訟大多是自家人告自家人,有些事主不希望熟人知道,也是人之常情。裘江定下解決思路,一方面找陳芷汀問情況,一方面調查她可能轉去的律所。
出乎意料,竟然是“慧達”。
更出乎意料的是,不是事主自己要轉,是敏慧得知此事主動聯系她,免費幫她打官司。
裘江心中起了波瀾。敏慧什麼意思?說要回來,她是支持的,又背地裡截胡,怎麼回事?
陳芷汀也在逐步放大黃華的問題。
她又想到裘江。他的态度和行為讓她經常性失眠。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她能夠潇灑地放手,一别兩寬,各奔東西嘛?
她想這樣做,她相信自己能做到,可不知為什麼,一想到這樣的結局,心就像割裂般痛疼,眼淚忍不住掉下來。什麼為了孩子,為了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都不是,她就是自己受不了。
嘲笑黃華拿得起放不下的人,輪到自己,誰又能輕易放下?誰又能輕易放過?
想到一向蔫人蔫語、沒有什麼主見的黃華,竟然能對薄公堂,用法律争取自己的利益,陳芷汀開始對她另眼相看了。如果換作自己,裘江将她坑得一無所有,甚至還拐走女兒的心,她敢于站在法庭上直面他嘛?
想到這個場景,陳芷汀覺得死掉算了。
調轉車頭,迎着刺骨的寒風,她轉向空寂無人的江邊。